“你是说,他们从早上打到现在,这么多人,对付一个,还没结束?我们金霜国的男子汉,就拿他没办法吗?”
雪海集训营既然是一个镇子,当然有镇长,其实就是行政岗的负责人,镇长是金霜国当地官员,四年一换,而副镇长则是联盟政府特派的观察员,一年一换。
得知消息时,镇长不敢置信地望了望窗外的天色,这都已经是正午了。
“走,叫上观察员先生,一起去看看。”
终年不歇的风雪笼罩雪海镇,斗馆内却是热得很。此时无人说话,安静地像死人棺材,又热又闷,喘不上气。
镇长进了屋,先把大衣、毡帽手套都解下,随后才挤到决斗场的人群旁。
“屋里暖气足,热得很。”他对联盟观察员说。
话正说着,人群分开一条道,助教的担架上抬着一具人形冰壳,路过时寒气森森,透过晶莹的冰壳还能清晰看到被冰封的桑利国学员,表情凝固在最激动的瞬间。
学员们窃窃私语,“连向人偶表白的爱情蠢蛋都败了。”“他的实力也不错,可终究不如那個怪物。”
镇长与观察员对视一眼,顺势走到前排。
久战过后,一片破碎狼藉的决斗场上,雄壮如塔的重甲契师站在原地,就像一根铁钉凿在那里,把满场凌乱的景象踏在脚下。
“就是他。”已不必再说,镇长明白了是谁让雪海集训营数百精英束手无策,想到他是个外国学员,顿时表情酸溜溜的。
观察员微微一笑,“气度真不错,是我天方国的好男儿。”
又一位学员登场,满含忌惮与尊敬地看着眼前的甲士,微微躬身致意。
打了这么久,大家也摸清了林庭的态度,如果遵守规矩,拼尽全力去和他战斗的,就能得到他的尊重,若恶语相向,或避战怯战,就会被他送上担架。
“来。”林庭说。
不多时,挑战者败倒在地,黯然退场。已无人为他遗憾叹息,大家都习惯了,或者说麻木了,完全无法想象林庭是怎么还站在那里的。
雪海镇的五位教习此时聚集了四位,除了修法图书馆的教习没来,其他三位都是听到消息来看热闹的。
“这是第几个了?”
“足足二百连胜整。”斗馆主面带微笑,“雪海集训营成立至今没有过的记录。创造历史了。”
“他的状态保持得很好。”狩猎馆主点评道。
悟道馆主玻义耳点头同意,“不论是施展术法,还是保持御兽合体状态,对契师的精神都是负担。更何况他还始终维持兽之心状态。如此惊人的耐性和斗志,在这个年纪的新生代里,实在太少见了。”
驭兽馆主说道:“越是大体型、高潜力的御兽,狂野的本能越强,合体后失控的风险越高。他的御兽是B级象种,这个年龄的契师,能维持合体四小时已经是出类拔萃。看来他不仅有优秀的冥想功底,和御兽的情谊也非常深厚,大幅降低了野性。”
“战斗到现在,他应该也感受到压力了。”狩猎馆主话锋一转,“不说体能与精神力的巨大损耗,被几百位同级的契师当作大敌,一点点剖析、试探,只要存在短板,迟早会显露出来,随着状态回落,原本不是破绽的地方也会变成破绽。”
四位教习同时沉默。
场边的天方国学员在努力为林庭鼓劲,他们都清楚,有时候战斗就拼一口气,如果泄了气,再好的竞技状态也要一溃千里。
林庭的确是感受到了压力,上场学员对他的攻势做出的针对策略越来越多,坚持的时间也从一开始的十几秒,上升至几十秒,一分钟,个别还能坚持得更久。
说起来,不论是变身状态,还是施展术法,带给林庭的精神损耗其实很小,远不如心魔来得多。
居穹国兽神试炼后,他能维持长时间合体,别说一天,三五天也不成问题。
而施展术法也不费神,冥岳不破真身已经是炼入魄气中,化作呼吸一样自然的本能,其他术法,则是由帝江维系,他的精神念力只是通过兽之心的协同,起到指挥作用。
真正麻烦的其实是体能的损耗,他越来越少使用近战,也是给身体恢复的时间。
百战之后,心魔魔实已然彻底成熟,距离上一次收割,还不到二十四小时,效率也真是极高了。
林庭心念一动,戳破髓海内的魔实,清澈的魄气汇入【幽冥无生泥犁】的八星核内,与自然催化的魄气交汇,直至满溢,多余的部分注入另一枚七星核中。
很好。
耳畔总算不再有心魔的低语滋扰,林庭轻轻仰头,舒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轻快。
可别人不是这么想的,看到他的动作,大家都升起一个念头:他泄气了!这个可怕的天方国怪物终于由盛转衰了!
场边众人精神一振,决胜的战机似乎就在眼前。
鱼富脸色一变,当机立断,“我去和他打,让小林休息一下。”
他话说完,飞快地跳进场中,这也让其他外国学员不得不暂时按捺下来。
林庭看到面前的对手,颇感意外,但也不禁微笑:“来,我们试试手。”
“小林,你装装样子就行,我不是来和你打的。”鱼富完成变身,摆开架子,就是不攻上来。
“我记得你说过,我们身后有一杆旗,面前只有一条路。”林庭缓缓摇头,一步步迫近,“我们身后的旗自然是祖国,而面前的路却是不同的。和我在擂台相逢,你必须战斗。”
鱼富呼吸一滞,他落入灵阵阵势之中,四面八方压迫而来的信念如此沉重,他也感受到了,面前的这个同胞的第一推动。
“好,我明白了你的雄心。哥们奉陪到底。”鱼富点头,脊椎上亮起四点星光,展开他的灵阵,释放他的信念。
自从第一次见面,鱼富就很积极地联络各位同胞,任何时候都敢于为了同胞出头,他是个执着于拧绳的人。
因为他的祖辈,也曾是这样的人。
在天方国还被诸王统治的年代,在那个世家垄断秘境的时代,被盘剥压榨到无法生活的一代人,决定让这片古老的土地燃起刀兵的大火,烧透沉闷的铁窗。若没有他们,如今的天方国平民,仍要为家族子弟所隶使,过着低贱劳碌的生活。
每每看到那段历史,鱼富就不禁落泪了。他的心灵通过文字,跨越时空,承接了祖辈的血,那一刻,鱼富完成了第一推动,他要用此生维系天方国的旗帜不倒。
“好气魄。”林庭动容赞叹。
炼魄不只是转化魄气的修行,也是对心灵的历练。背负的东西越沉重,信念越强。林庭要用集训营三百兽将作为踏脚石,而鱼富承担的压力也不遑多让。
双方的灵阵互相倾轧,分庭抗礼,谁也不落下风,这种情况还是今天的第一次。
场外有人急了。
“这鱼富,搞什么呢?怎么开始动手了?”
外国学员饶有兴致,“这肯定是准备打假赛。”
“不,不可能。”被林庭打败过的学员立即反驳,有阿奇,有窦玛,神情虽复杂,却依旧坚信,“他不是那样的人。”
“观察员先生,你觉得谁会赢?”看到别国的年轻人如此出色,镇长酸得牙都快掉了。
“显而易见,守擂者更强。”
鱼富的落败没有出乎意料,但大家更惊叹的是林庭的状态非但没有衰落,还更加游刃有余了。
“果然是不如你啊。”鱼富抹了抹脸上的血,握手借力起身,“小林,我已把我看出来的破绽,都展示给你了,你的术法虽强,也难保没人能破解,接下来的战斗,再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