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林庭夹起整块肉冻放在嘴里咀嚼。
姑丈皱眉:“真没吃相。小林,你一个人生活也要养成好习惯才行,不然以后怎么走上社会?别人看到了还以为你没有家教。要被看不起的。”
“就是,你打比赛能吃几年青春饭?又不能当上兽将,以后还是得规规矩矩做人。”姑姑连忙追击,“名气都是虚的,没法当饭吃。”
话音未落,隔壁桌的一位衣冠楚楚的中年客人忽然走过来。他方才一直在打量林庭。
“是青山一中的林庭吗?昨天我看了比赛,你打得很漂亮。我们青山市好久没有这么出色的年轻选手了。”中年男人说话稳重,眼神很真挚,“小同学,要加油。扛起我们青山的大旗,在这条艰难的路上走下去。别害怕冷气,只管向上,有些人在泥坑里待久了,心眼里容不下鹏鸟。”
“谢谢。”
“服务员,把这桌客人的账单给我。别拒绝,比起你能做到的未来,我这点心意不值一提。”
林庭摇头,“真的不需要。”
侍应生也回答:“刚才这位先生已经结过帐。”
中年男人只能憾然作罢。
姑姑一家神情呆滞,此时无话可说。
林庭端起茶杯,胸中的火气已经消散,再和这种人争吵才是真的输了。
他终究笑着说:“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坐在一块吃饭,当年承蒙姑姑、姑丈的照顾,我一点儿也不感谢你们。我借住,你们拿补助金,大家两不相欠。今后你们继续柴米油盐,虚耗光阴,我要扛着一城一国的旗帜走到联盟的最高处。一别两宽,后会无期。”
他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又对表姐表弟说:“想做什么就去做,这个世道饿不死人。离开了这个小囚笼,世界仍旧广袤无垠。”
“你把话说清楚!”姑姑尖叫起来。
林庭转身离开,狼狈的夫妇想要追上来却被侍应生拦住。
“先生女士,请保持礼仪,否则我们会请你们离开。”
他快步穿过大厅一张张座位,两旁不时有人站起身打招呼。他们或许没听说过林庭,但方才看热闹时得知眼前是一位青年格斗家,这就足够他们示好致意了。
强大的格斗家掌握名与力,远比这个饭店里在座的人更加尊荣。
“小同学,你要再接再厉。”
“年轻人,要加油。”
一夜成名,青山谁人不识君?
表弟和表姐看到林庭阔步而去的背影,忽然发现当年那个瘦弱安静的男孩,如今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了。
他的步履干脆利落得像一柄出鞘霜刃,剖开乌沉沉的云翳,泻下天光,划破飞头蛮和笑面虎的虚荣脸谱,斩出鲜血,劈出一条通往自由的康庄大道。
表弟和表姐对视一眼,忽然站起身,不告而别。
“上哪儿去?你们上哪儿去?站住!”姑丈跳脚大吼。
这对姐弟沿着林庭走过的路,快步逃离了陈旧的生活,留下原地满头大汗的狼狈夫妻,面对众叛亲离的冰冷现实。
走出饭店沿街慢行不远,林庭接到一个视频电话。
对面是百羊秀,视频里的她今天穿着貂绒外套,戴着宝石项链,比青山满城的白雪还要耀目,坐在一辆漆黑刀锋般的跑车的前引擎盖上,似乎随时准备杀到他面前来。
“喂!你行不行?要不要我给你撑场面啊?”
“搞这么夸张干什么?”林庭扯了扯嘴角,“我这边都完事了。”
“我看你怎么一个人在街上走?不会是连那辆破摩托都被他们抢走了吧?发个定位给我,五分钟就到。”
百羊秀果然是五分钟就到。
“上车。”她探身推开副驾驶的门,拍了拍座椅。
“新年快乐。”林庭递上一支路边捡来的塑料假花,她嫌弃地撇撇嘴,但还是收下了,插在保温杯座里。
坐进副驾驶,林庭重新举起手机。百羊秀凑过来一瞧,这人居然在看灵符学的网课。
“你不难过?”她诧异地问,“现在什么情况了?”
“一刀两断。全部拉黑。”林庭望向她,鼻尖有柑橘和茉莉的香味,“话说你又是怎么回事?”
“帮你的忙咯,你不是说那俩亲戚势利眼吗?喏,我这项链二百万,我这车限量款,肯定能镇住他们啦。”百羊秀拍了拍胸脯上闪烁的宝石坠子,又拍了拍设计感十足的方向盘,在林庭看来这项链和车都不如她此时的眼睛明亮。
寄宿的那几年,林庭曾幻想过有谁来把自己拯救出那泥淖一样的生活,一头威猛的御兽从天而降,宣布他是救世主,或是一个漂亮的女孩风驰电掣地赶来,宣布他的父母有一家大公司遗产要他继承。
这些幻想居然或多或少成真了。
也许人们总有一天都会过上梦想的生活,但那生活不会是最开始期望的样子。
“麻烦你大老远跑一趟。”
“小事一桩,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花青小区,莪给你指路。”
百羊秀一脚油门,把林庭运到小区门口卸货,临别前她从驾驶座探出头,“喂,回家以后别偷偷掉小珍珠了!”
林庭爆笑,朝她挥挥手,“明天见。”
他骑着摩托回到新家,下午看网课,晚饭过后,铸髓修行,然后看网课。
第二天返校,一直到期末,他们六人顺顺利利地打败了其他队伍,成为正式的预备队。
再然后,就到寒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