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容易?
据本督师所知,粤东、赣南的虏军,其实都是些汉人绿旗兵,是由原本的江北四镇和左部降兵改编而成,都不是什么八旗真虏。
而这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沈志祥、金砺等人皆为早年投虏、资历深厚之老汉奸,其本部兵马,虽亦非八旗真虏,但也可算作八旗汉军,上阵打仗,定然是要比那些原江北四镇、左部绿旗兵,要厉害的多!
更何况,湖南的这些军头,多是些不听指挥的桀骜不驯之徒,要他们齐心协力抗击虏军,真是比登天还难……”
显然,在饱受敌军和友军的打击摧残之后,何督师现在的信心,十分不足。
“唉……”章旷叹气。
本来,他都已经稍微振作起来了,可何腾蛟这样一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语,又给他迎头浇上了一盆凉水。
或许是“受凉”的缘故,章旷忍不住咳嗽了起来,他的咳嗽越来越剧烈,简直是要把心肝肺都给咳出来的架势。
伴随着咳嗽,章旷整个身体都在随之颤抖,他那身着红色袍服的身影,在颤抖中,显得愈发单薄。
“你,你没事吧?”
发觉章旷状况不对劲的何腾蛟,一脸关切地问道。
章旷却是来不及回话,只见得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更加苍白,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落,紧接着,他猛地捂住嘴巴,仿佛想要压抑住那股即将喷涌而出的力量,然而,口中的鲜血,终究还是丝毫不受控制地从他的指缝间渗出,染红了他的手掌。
颤抖着放下手,那殷红的血液便顺着章旷的指尖滴落在地上,化作一朵朵触目惊心的红花。
“没,没事,督师,老样子了。”
缓过来的章旷,摆了摆手,尝试笑着说道。
看到地上的血,他又满脸歉疚,继续道:
“下官实在无法克制,真是失礼,还望督师海涵……”
“无妨,无妨。”
在何腾蛟看来,此时此刻,章旷脸上的笑容,真是比哭还难看,他终于不打算用大实话,继续去刺激眼前这个重病缠身的老朋友了。
“……嗯,圣上麾下近卫军,既然能够数次击败虏军的绿旗兵,甚至如此迅速就收复南安、赣州二府,想来也确实是如于野你所说的,是堪称精锐敢战之师的。
既然如此,哪怕不能自孔贼手中收复长沙。
守御衡州、阻遏虏兵继续南侵,总归是绰绰有余的吧。
至少应当不会如同本督师麾下各路兵马那样,还未见敌,便闻风丧胆、不战自溃……”
说着说着,何督师也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笑容中满是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