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唐辰被剁成了多少块。
等顾淮赶到一朵桃花符箓店的时候,前脚刚进屋立马转身出来。
不大的前堂里满是血,地上、墙上、棚上到处都是碎肉断骨,唐辰的衣物被斩成一条条烂布条,墙根下数片黑皮露白底,依稀能分辨出那曾经是靴子。
屠宰场也比这里干净数倍,阴曹地府也不过如此。
更疯狂的是,易水寒和姜沫居然还在砍。
易水寒轮着锦绣刀,姜沫挥舞着断春水,一刀一剑四处寻着碎肉块断骨茬,似乎不把每一块骨肉斩成原子誓不罢休。
而一男一女的目光撞到一起能迸出火花,这两位刚上了!
顾淮退出小店前堂,仰头吸了口凉风,几片雪花在嘴里融化,微凉压住了恶心感。
他不是没见过血,也亲手杀过不少人。
皇太女十四岁到十七岁这三年间有实战修行课目,对手则是军中死囚,褚南楟只让顾淮一起实战。
三年里他陪着皇太女至少杀了百人,体会过刀锋劈在骨头上的顿挫感,也品味过鲜血溅在脸上的温热感,从恐惧、兴奋、麻木到吃饭喝水一样的平常都曾感受过,可身后的场面依然让他感到恶心。
女人疯起来不可理喻。
易水寒也够执拗的,一万八千块之语是修辞手法的道理也不懂吗!
站在门前,顾淮不悦喊了声:“小寒。”
屋中利刃挂风的声音稍歇,随即传来怒冲冲的脚步声。
易水寒出屋来到顾淮面前抱拳道,“大人!”
顾淮很是嫌弃地后退一步。
此时小易将军一身玄色重甲已变成了黑红色,头盔、臂甲、胸甲、下摆上都是血,举起抱拳的护手上沾着一块血糊糊碎肉,不知是心还是肝。
“她一个疯婆子,你跟她较什么劲!”顾淮压低声音道。
易水寒咬牙依然怒气未消,“此女、着实可恶!”
前世男女主的两次见面实在说不上愉快,以至于易水寒看见姜沫就生气。
顾淮摆了摆手,“这里有良臣,你先回去洗洗吧,这副模样谁见了都恶心,杀猪的也比你干净百倍。”
易水寒无奈施礼,招手唤来宝马寒焰驹,带着手下离去。
镇抚司甲士早已把现场围了起来,行人街坊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也不敢问都绕着走。
这时,墙根下一直躲在风萧萧身后的宁朵跑过来,来到顾淮面前也不见礼,粉嘟嘟小脸儿上满是怒色,一双大眼睛里却含着泪,竟是被气哭了。
“大人!”她带着悲音道,“屋里变成了那样,我这店、还怎么开啊!气死人了,求大人给属下作主!”
童颜少女气呼呼的样子有种小女孩告状的感觉,‘爸爸,她把人家的布娃娃抢走了啦!’
顾淮心情大好,摸了摸她乌黑亮丽的丸子髻笑道,“区区一个破店有什么好心疼的,喜欢开店就再开一间,四九城店面随你挑,有本大人在,房租也不用交,只要不开在紫金城里就好。”
“真的呀!”宁朵立刻眉开眼笑。
店面随意选,也不用交房租,那可省下不少钱咧,谁都知道京城房租有多贵。
顾淮笑道:“本大人的话你还信不过吗。”
开店有开店的好处。
钓鱼执法虽被人唾弃,不过着实好用,唐辰不就这么被钓上来了?
堂堂天命主角被另一位天命主角和剧情女主剁成肉泥,死得这么惨,顾淮心下悲痛,笑容也压抑不住地浮在脸上。
宁朵“嗯嗯”连连点头,开心地笑起来。
省房租是一方面,京城店面随意挑的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大气。
看看,这就是我家大人!
“不过……”
看出宁朵的开心,顾淮就想更开心一下,故意拉着长音。
宁朵立刻道:“不过什么,请大人示下。”
“想随意挑店面,需让本大人打屁股。”顾淮低头在宁朵鬓边吸了吸气,所谓体香其实极少见,淡淡脂粉香气也很好闻,“轻轻的,只打十下,老规矩,打完给揉。。”
交耳低语大约等于耳鬓厮磨,被大人在耳边吸了口气,同时也感受到了好闻的男子气息,冬日雪花飘舞在两人间忽然变得旖旎起来让人脸红,“打屁股”之语更让人心跳加速。
宁朵红了脸低头,小手揉搓着粉红短袄下襟不敢说话。
“不让打啊?”顾淮低笑着,“那新店的事泡汤了。”
“让、让的。”
宁朵迅速抬头又低头,嘟着小嘴儿喃喃道:“只是、不能让别人看见。”
“成交!”
顾淮仰头大笑,瞥了眼墙根下的风萧萧。
……
镇抚司甲士开始撤离,赵良臣正在跟京兆府捕快以及本坊保长、本街甲长说着什么。
善后事务自然无需指挥使大人操心,顾淮站在对面屋檐下听着一名亲卫的汇报,微微点头之际指着对面的风萧萧和宁朵,又指了指自己的马车,示意二女先上车。
风萧萧和宁朵一前一后开门上车。
进车厢映入眼帘的并非是常见狭小厢体和单排座椅,而是一间宽敞外堂。
正中两把主座太师椅中间夹着古朴端庄的茶几,左右各有四张客座,紫檀格架上的古董都是前朝皇宫之物,角落里造型别致的花架上几盆迎春花开得正艳。
风萧萧还没什么,顾大人专属座驾逍遥游也不是第一次坐了。
第一次登上逍遥游的宁朵眼睛瞪地老大,没想到看似普通如拉脚车一样的车厢里别有洞天竟如此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