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
白行川看了一眼床榻,奶奶仍旧昏迷不醒。
他站起身,再去找其他大夫。
—
一棵枯树下,赵大夫凝凝向前望着。
前方,走来一个老妇,身着一件墨色衣袍,穿着一双红色的绣花鞋,破旧不堪,却干干净净。
风吹过,树枝上一片枯叶飘落。
老妇双手抱在胸前,似乎觉得冷,低着头走过。
几只乌鸦站在树枝上“呀呀”叫了一声。
老妇看着地面,突然,她的视线落到一双黑鞋子上。
“盼盼。”赵大夫的声音响起。
老妇吃惊地抬起头,脚下不由后退了一步,苍老的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爹······”
“想再见魔临一面吗?”赵大夫盯着老妇,格外严肃地问道。
老妇一呆,瞪大眼,不敢相信似的冲上前,扯住赵大夫的手臂,脱口而出喊道:
“相公他还活着?”
赵大夫点点头:“只要你肯付出代价,就能和他重聚。”
“重聚?”老妇凝注了,却泪流满面,激动叫道,“只要能再见相公一面,不管是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出。”
赵大夫会心一笑,满是欣慰,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只要喝下这瓶尸毒,那么你今晚,就能替我去办一件事。”
老妇的脸一阵惨白,看向那个白瓶,嘴巴发抖道:
“是······什么事?”
“帮我把两个人引到壁山,一个叫白行川,一个叫——姚、传、重。”赵大夫握住了老妇的手,将白瓶塞入她手中。
老妇愣住,手指一抖:“姚传重?”又看了一眼白瓶。
她看向赵大夫:
“只要把他们引到壁山,我就可以见到相公了?”
“不,”赵大夫摇摇头道,“这只是救出临儿的第一步。”
他脸上写满了激动,看向老妇,几乎要笑出来: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四十年了,只要让事情顺利发生,我们的魔临,就可以像预言中一样,重回人间!”
“重回人间?”老妇瞪大眼,手指将瓶子紧紧握住了,脸上浮现出期待,像年轻女子一样,脸上写满了憧憬。
她低下头,打开白瓶上的塞子,一阵绿色的气体从瓶口冒出。
气体“嗤嗤”发响,她看着瓶口,默默地两行眼泪掉下来,抬头看向赵大夫,道:“好。”
说罢,她抬起头,嘴巴张开了,将白瓶里的尸毒水一饮而尽。
“啊!”枯树下,一阵惨叫声响起,撕心裂肺。
一大片乌鸦“呀呀”飞起,飞到半空中,突然化为一片灰烬。
只剩下一只只乌鸦的残骸,跌落而下。
······
······
白行川寻了其他名医,得到的却都是一个“节哀”。
他早已被打击得疲惫不堪。
等到最后一个大夫摇头离开,他立在原地,两手垂着,看着白府的四周,失神地发呆。
静悄悄的。
转眼间,已物是人非。
就连这里,都已经不再属于他了。
他不禁感到身世之感,眼眶里热辣辣一片。
一句句“节哀”,像是刀剑一样,往他心脏上插,把他狠狠击垮。
顷刻间,一片黑暗。
像坠入了沼泽里,一片凄冷的往下沉,只有他孤零零一人。
愈沉愈深,愈深愈黑,愈黑愈冷。
他蹲下身去,感到一阵无力,手抵着地面,浑身一阵颤抖起来。
白家大院,空空落落。
如今只剩下白布帐幔,烛台灵柩,冰窖一般,冷到让人心神崩裂。
仅仅两天时间,原来的一家四口,就独剩下他一个人了。
孤零零的一个人,还要继续面对这现实,千疮百孔。
丫鬟走过来,悄悄立在一旁,张了下嘴,又没有说出话来。
她露出异常怜悯的神色,站在白行川身后看着。
她抬起一只手,想搭在白行川肩上,却只在他的后背虚虚晃一下,又收回了。
她七岁就被卖到白府里做丫鬟。
如今白家没落,她的未来,也随着白家的消亡,而被迫发生改变。
其实,这种迷茫感早就该来了。
可不知为什么,一直拖到这一刻,她才开始真正感觉到。
虽然她只是个底下人,也不免感受到一种沦落。
更何况是白行川了。
明天,或是未来的路——在哪里?
丫鬟悲凉地望了一眼白行川,抬头看着窗外的夜色,黑得看不清路。
······
······
乌云蔽月,黑夜降临。
白老太太房里,白行川找了一支白蜡烛点上,插在烛台里。
屋子里昏昏暗暗的,长长的影子倒映着。
白行川守在白老太太的身旁,隔三差五,伸手到她的鼻孔前试探。
每感受到她祖母的气息,他就暂且放下心来。
不知不觉间,白蜡烛上,已结出了一朵大灯花。
火焰一扭一动,烧得滋滋响。
白行川正欲拿剪刀去剪,却闻到一股香气,有些怪异。
再仔细一嗅,他不由浑身一颤,一阵乏力头昏,眼前一黑,倒下了。
“吱呀——”
房门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