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不到一炷香,说了几句闲话,贾琏便离开了。
这一段小插曲,唯一的收获就是元春非常含蓄的表达了,要以贾琏为外援的想法。
剩下的就不是收获了,而是将把柄送给了皇帝。
最深切的感受就是【伴君如伴虎】。
【殿试期间私下会见宫里的妃子】,这么一个罪名已经做实了,皇帝需要的时候拿出来。
Duang的一下,贾琏毫无反抗能力!
这罪名吧,可大可小,皇帝大度,微微一笑,皇帝不大度,爵位都给你拿下。
就这么一个事情,谈不上多大的伤害,但真是恶心人啊。
贾琏还不能不乖乖的就范,两代皇帝之间,不站队是不行的。
事情可以这么理解,承辉帝用一种不正规(下作)的手段,迫使贾琏站队。
所以说,皇帝这种生物就是这样,皇帝大概是这個世界上最缺乏安全感的生物。
承辉帝是其中的特殊例子,瞪大的眼睛看着周围的人,都是想害朕的刁民。
只要能达到目的,手段其实不重要。嗯,大概就是这一个意思了。
如果不是看过原著,贾琏绝对不会见元春,而是掉头就走。
这种感觉让现代人贾琏很不舒服,属于古代的灵魂却在欢欣的歌唱。
贾琏觉得自己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被恶心的想骂娘,你个在给皇帝唱赞歌。
回归现实,即日起,贾琏就是承辉帝可以充分信任的臣子了。
回到大殿外,太阳已经斜的厉害了,大殿的阴影面积接近最大。结束考试的人们,表情轻松的在大殿外的回廊下等待。皇帝展现出对【天子门生】的照顾,安排了茶水和糕点,只要不喧哗,可以小范围随意活动。
李冬和林平也出来了,两人的情绪不高,见面之后林平边哀声叹息:“所有准备都落了空,知道陛下要问策,却不曾想到问了一个国不足用。若不是看过《管子》,还能说出些许章法,殿试就算彻底的毁了。”
李冬摇头苦笑:“《管子》的归属,待定!”嗯,管子就是管仲,到底是发家还是儒家,管仲自己说了不算。
贾琏听了冷笑道:“两汉以来儒家独大,说管子是儒家,谁敢反驳?”
李冬看了贾琏一眼,把指鹿为马默默的吞了回去。换了个说法:“贾兄,你都写了啥?”
贾琏很好奇的反问:“咋了?”
林平主动抢答:“贾兄交卷之后,卷子被人取走,小跑后送,应是有大人物在等急了。”
贾琏道:“你们两个在考试的时候,还有心思观察这些?算了,反正考完了,听天由命!”
正说着呢,殿内有个尖锐的嗓子在喊:“时辰到,各位考生请入殿列队。”
今年的殿试比较奇怪,往年的殿试,考官们送十份卷子到君前御览,今年是十一份。
承辉帝似笑非笑的看着孔照,心情非常的畅快。为难首辅这个事情嘛,做过一次之后,下一次就越来越熟练了,这次还是有点刻意了,不够自然,下次一定要显得水到渠成。
孔照自然是古井不波的心态,坐在这个位子上,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皇帝的玩法还算是正常的,都察院那群畜生弹劾官员的时候,各种刁钻的角度才叫叹为观止。
以上可以通俗的理解为,文字狱这个东西,并非【我大清】所独有。纯粹就是看皇帝需要不需要,【我大清】比较出名的原因是异族统治,清末那会为了造-反,没少编下三路的段子。毕竟要论传播速度和广度,啥都比不上下三路有市场。
真不是强词夺理,乌台诗案,了解一下。
皇权时代自由心证的案例,比比皆是。
你说你是道德君子,最好你真的是道德君子。就像某艺人说自己是学霸一样,你最好真是。区别在于,古代的官员塌房,看皇帝保不报,现代的艺人塌房了,看观众是否买账。
总而言之,孔照身为首辅,必须是个道德君子,至少是不能有明显瑕疵那种。
“陛下,贾琏的卷子比较特殊,以文采论一般,然其策论冠绝今科,臣以为,不能为状元,便为最末。臣不能诀,伏为陛下可圣裁!”孔照说着话,出列伏地大礼。
孔照的意思很明确,涉及到国家决策的事情,即便是首辅也不敢擅专。
事情嘛,只能是皇帝来决定,臣子提供选项。
已经看过策论的承辉帝当然知道贾琏给考官们出了什么难题,提出了问题,却没有直接给解决办法。而是另外射箭之后,再画靶子,告诉大家,这就是解决问题的方案。
简单易懂的解释就是,朝廷内部的问题,大家都看见了,先放一放,我们说说外部。
说实话,初看的时候,几位内阁大臣都想亲手刀了贾琏,你这天雷落下来,在场的哪个都跑不掉,你知道不知道?知道还拉着大家一起挨雷劈么?再仔细看一遍,却忍不住惊叹,妙啊!实在是妙!尤其是后面,绕开了所有问题,开辟新赛道,根本问题还能暂时解决。
以后如果出了新问题,那跟我有啥关系?
要相信后人的智慧嘛,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古人不蠢的,甚至这些做到阁老的大臣们,个顶个智商都是人类拔尖的。
看史书上那些饮鸩止渴的政策,真的是古人智商和见识导致的么?
食利者阶-级,即便明知会有【天街踏尽公卿骨】那一天,也不会主动做出改变。
【我大清】都到了逼不得已进行新政的时候,依旧弄出一个皇族内阁。
欧洲要不是逼出了一个十月革命,哪来的现代北欧。
没有冷战,指望丑国一个蓝领的工资能养活一家人?冷战结束那么多年了,铁锈带的红脖子们过的都是啥日子?
几千年的历史告诉后人,皇朝周期律没人能解决,所谓的解决,就是重来一次。
内部改良,只能是暂缓,糊弄个三五百年,最后还是要崩塌。
贾琏的卷子里告诉大家,还有一个新的道路,出去抢,出去骗,还能多糊弄五百年。
这思路怎么讲呢?在过往的历史中,根本没有相关这正面记载。
郑和下西洋是怎么一回事呢?看个人理解吧。
(本人的理解,文官士绅:朱棣这个混蛋,出海的好处一个人吞了,大家只能领一点市场泛滥的胡椒当俸禄,当皇帝就想着追亡逐北,千秋功业,你想过大家改善生活的事情么?)
所以呢,郑和之后再无下西洋,沿海的走私泛滥,近海成了海盗的天下。
朝廷稍微有点开海的声音,倭寇就来了。地方势力就是这么豪横!
用【利益】来看历史进程的时候,是不是很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呢?
贾琏的文章还只是浅浅的说几句,并没太深刻去展开,不然六千字都不够写一个序的。
即便如此,已经让阁臣们大为惊叹,觉得天雷在头上盘旋,随时要落下。
还好,作者跟我们是一伙的。
从承辉帝的角度看问题,贾琏这就是不疼不痒的说几句,这个国家啥情况,以京师首善之地为例子,出了京师往四周扩散,三十里外就是加倍的世界,六十里外再加一倍。
这么说吧,京师的冬天,每年冻死的人按一百个算,全国范围内,至少冻死一万人。这还是个保守的数字,那么饿死的呢?病死的呢?被人冤枉了逼死的呢?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你看不到,不等于不存在。所以才有见一叶落而知秋至。
承辉帝是有雄心的,所以才会低头去看看,而不是简单的环顾四周。
想做事情就得有钱,没钱啥都做不了。于是,逻辑闭环了,谁给承辉帝搞钱,谁就是忠臣,谁就是自己人,反对承辉帝搞钱的,就是乱臣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