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
县衙大堂。
灼热的日光将[明镜高悬]四个铜字照得闪闪发光。
堂中有神色严肃的县太爷,搓着山羊胡护着自家孩子的戚东家。
有抱在一起的许氏夫妇,以及面无表情的易宁。
“啪!”
惊堂木响起,县尉仿若刚才什么都未发生,将话题扯回之前案件,“来人呈上功德簿。”
一位衙差小心翼翼挪动几步,确认并无震荡气机后,才加快步伐,接过戚东家手上的功德簿,再将其捧到堂前案桌。
易宁全场看着,并未阻止。
县尉低头开始翻阅功德簿,仔细确认几遍无误后,他朗声开口。
“戚氏家族共贡献功德一千五,按雾炎法律,每五百功德抵去死罪一条,三条死罪皆可从功德簿上抵扣。”
念完后,他审视台下,等待片刻后询问:“可有异议。”
“大人公正,自然没有。”戚东家笑着说道。
“有!”许氏妇人,怒吼而出,这一吼几乎用上她所有力气。
他开口后,易宁也就跟着说道:“有。”
县尉似乎早就预料这般,于是开始宣读雾炎国律法,说完律法后,他又对着堂外百姓说道:“县中百姓觉得如何?”
这些百姓本就偏向功德可抵罪,刚才又见许裁缝辱佛,故此异口同声喊道:“县尉公正。”
“威武——”衙差这时也鼓起中气,喊着堂威。
事已至此,尘埃落定。
就像昨晚一般,只是结局刚好相反。
“当事人还有什么话要说?“县尉提问,这是必须走的一个环节,但意义也不大了。
现场双方沉默许久,
许裁缝站起身来,怒目圆睁,看向戚东家身后的三個孩子,喊道。
“我希望你们以后即便换上外套,也会感到寒冷。”
“我希望你们以后穿上鞋子,也会永远破洞。”
“我希望能你们以后即便有饭吃,也会永远饥饿。”
“我希望你们以后想要睡觉,但永远失眠。”
“我希望你们以后想见自己父母,但永远见不到!”
许裁缝眼眶通红,他闭上眼帘,握紧拳头,继续说道。
“但,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是人,不是畜生,所以,希望刚才的诅咒不要发生在你们身上,希望你们三能好好做人,做个善人。”
说完这话,许裁缝失去所有力气,重新倒在地上,六神无主。
这一系列话说完后,衙门一片安静。
县尉抿着嘴唇不语,百姓不再指指点点,哪怕是戚东家也回头恶狠狠地瞪了眼自家孩子。
然后,他就看到自己孩子嬉皮笑脸的模样。
三个孩子知道自己无罪了,其他什么都听不进去,这会看到爹爹望来,似乎是纨性上头。
其中一个孩子还走出来,笑着对许裁缝说道:“我想告诉你们,我很快就能回家,我会继续当我的公子。”
戚东家闻言,捏紧拳头,但还是没打在孩子身上,只是将他拉回,然后对着县尉行礼:“既然案子结束,我们就先离去了。”
“嗯。”县尉淡淡回应,显然他也因为孩子最后的嚣张,感到一丝不悦,如同外边的百姓一般。
但这就是法律,不是说遵守法律之人,就是好人。
“走吧。”东辞这时也无精打采,拉了下身前白衣,就欲离去,却拉之不动。
易宁回头望了眼离去的戚东家后,来到县尉案桌前,指着功德簿:“可以给我看看吗?”
县尉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得罪仙师,便将功德簿递来:“功德簿不会错的,有方丈的法印,做不得假,我身为一地知县,也不会作假。”
“没说你作假。”
易宁接过回答,然后低头一一浏览。
半响后,他询问道:“五百一条人命,刚好就一千五功德?”
“应该是戚东家今天又急忙捐了一些财物予寺庙。”
“还可以这样?”
“并不违背法律。”
“一功德多少钱?”
“一功德一两黄金,就是十两银子。”
这些都是常识,县尉回答的很果断,突然他想到什么,正要张口,身前的白袍已经消失不见。
......
......
接隐寺。
易宁身形闪动,直接出现在那负责捐款的大殿之中。
这会是午时,百姓都在吃饭,供奉之人不多,负责登记的和尚睡眼惺忪,打着哈欠,转头之际,他也发现了易宁。
“捐献钱财,能在这领取功德簿吗?”
易宁直奔主题询问道。
和尚即答:“可以,捐多少。”
“一千五百两黄金。”
“哦...啊!”和尚耷拉着的眼帘瞬间抬起。
一千五百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已经足够一户人家每天大鱼大肉,吃上千余年。
接隐寺排名前几的香客,最多也就两千,还是十多年积累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