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一道苍老的声音回荡在章华台广场上。

百官低着头，偷偷将目光瞥向拱桥处，却只能看到一袭道袍。

而周炟、仲博以及文尧臣三人，则一齐看向缓步走来的白袍老者。

打断一国的祭天仪式是何罪名？

如果换做普通人，或者普通修士株连九族都不够。

大乾老皇帝周炟龙眉紧皱，身上的皇威滚滚，但他并没有发作，只是轻声说道：“他是谁？”

“白玉京十二楼主之一，清辉道人，仙人境。”仲博拳头已经不自觉捏紧，“麻烦了。”

虽然医家的推广计划里面，有这最坏的一环，但这一环按正常逻辑来说是很难发生的。

他们把其列出来，都是以防万一。

而现在，万一真的发生了，白玉京不仅是派人来了，还是楼主亲自前来。

“陛...国运附体！”仲博还欲再解释什么，突然他眉头一挑，然后爆喝出声，接着整个人已经消失。

因为他看到，文尧臣又重新转头，神情肃穆地将竹香狠狠插入香炉之中，完全无视了清辉的话。

然后，那个本来缓步行走的老人身形消失了，在场之内，除了仲博没人发现！

“嘭——”

“咚——”

两声巨响几乎同时响起。

文尧臣身前，清辉身形显现，他正缓缓收回抬起的食指，食指之上还有点点法力余威流淌。

刚才的第一声巨响，就是他与仲博法术对碰造成的。

这位老人只是手指简单的抬了抬，而元婴巅峰且有国运加身的仲博整個人已旧倒飞出去，砸入远处宫殿之中，生死不知。

“念你是董贤徒弟，饶你不死。”

清辉重新负手而立，语气淡漠，接着他看向这会已经转身的文尧臣，“有人替你挡灾，我就不追究你违逆规矩了。”

说完，清辉抬步走向台阶上的周炟。

文尧臣却没有露出一丝畏惧，语气不卑不亢：“您说规矩？国家祭天，按规矩任何人不得打断。”

“哦？”

白须老人转身，他没想到这个凡人还敢顶嘴，不过说起“规矩”二字，清辉也就多废话两句。

“规矩有大小，你说的规矩是大乾的小规矩，我说的规矩是道尊的大规矩，懂吗？”

“不懂。”

“尧臣住口！”

第一声是许尧臣说的，第二声是周炟喊出的。

这会这位大乾皇帝脸上阴晴不定，在他身后腾奚已经出现。

周炟看了依旧昂首挺胸的许尧臣一眼，心中默念一声“十”后，快步小跑下台阶，于台阶口向着清辉躬身。

“大乾国现任皇帝周炟，见过白玉京楼主，不知者无罪，请原谅我这臣子的不敬之言。”

“请前辈原谅。”腾奚亦是跟着行礼。

“不知者无罪？”

清辉听闻此言，表情开始变得冰冷，“那你这皇帝不会不知道，国家不可擅自宣传邪术吧？”

“回禀楼主，我自然知道这条规矩，只是这医术并非邪术。”

“未经三教审批的异术都是邪术，哪怕它真的有用，平日百姓自行研究无妨，但朝廷不可主动推波助澜，你可懂？”

“可这是......”

周炟张嘴正欲回答，却被清辉摆手打断。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这位白玉京楼主接着说道，“这件事有你们那位尊上的手笔是吧，可即便他在这，我依旧会这么说。”

清辉说着这话时，头顶的莲花光有光芒闪过，这便是他的自信。

至于刚才所言的规矩，诸子百家也确实有那么一条，国家不得主动推行非百家之道的异术、土方。

可这条规矩，其实经常有国家会犯，三教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这次不同，大乾推行之术，关系到道尊，那问题的程度就直线上升了。

然后，在其身后又响起一道声音。

“道经有言养民之道，法自然！”

文尧臣开口说道，“既然医术对民有好处，仙师为何阻止。”

“言无为而治，天下太平！道经我比你懂得多，随其自然才是国家控世之大道，何须推波助澜？”清辉摇头回答。

他解释完，看着文尧臣举起手中铜钱：“你抛还是我抛？”

文尧臣嘴唇抿起，没有搭话，他只是在心中默念：“九。”

“那我抛吧。”

清辉非常从容，手指一弹，将铜钱高高抛起。

“铛——”

铜钱从天而落，重重砸在地面。

清辉负手而立，等待铜钱转速越来越慢。

周炟位于其身后，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拳头，“八”。

“咚——”

铜钱如之前在仙丹阁那边一般，上下摆动后，安静下来。

这一次，向上的一面刻着两个字[道、静]。

“你运气不错，你也该庆幸我遵守规矩。”

清辉抬手一招，将铜钱重新收回手中。

七，文尧臣抬头望天，不再说话。

“识趣就好。”

清辉面色从容，再次看向周炟。

“你是一国之君，按道尊规矩，修士不可对现任国君动手，你这皇帝犯得过错，我便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