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牛犊子呢?你个傻狗,把小牛放没了,你没看见吗?瞎了啊!”
她想起小牛来,一边跺着脚骂着傻儿子,一边就要出门去找。
“别找了,在禁山里,腿断了。等后面,我想办法把它弄回来。”
林栖没了放松的心情,将布巾扔回木盆里,朝老娘喊道。
“啊!你,遇上了?都说不要往禁,那山里跑,你偏要去……”
哪怕老娘一向泼辣,只听了开头,就立马心生担忧。
村子里这样开头的故事,着实是听的太多了,结尾往往都是人没了。
能让牛腿折断,要么是掉山沟了,要么就是遇着野兽了。
她更多猜测是后一种。
这种听的最多。
同时,她跑到小儿子身前身后,边打量,还边扯他的衣服。
见他手上,胳膊上,以及腿上,脚上,都有擦伤的痕迹,立马眼圈一红。
她脸上的褶皱绷紧,想要骂人,却又不知该骂谁,一时愣在那里。
三姐端着竹蒸排走过来,将竹蒸排上的饭菜放到堂屋里的破桌上,也围了过来:
“六弟,明儿还是别去了,我听说那山里……”
“没事,我真没事,牛腿摔断的,真的!”林栖打断她的话,故作轻松道。
但林老娘直接吼了起来:“少给老娘扯犊子。那小牛犊多半是回不来了,我这就把这母牛送回去,再求个情。明儿你老实在家待着,哪也别去!”
这人情怕是不好求的,她自个心里也没个底,但还是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不想让小儿子再涉险。
林栖知道她的弱点,轻飘飘地来了句:“甭管你怎么求,郑老狗肯定会让咱家把小牛犊买下来的。这钱从哪来?大哥的药钱从哪来?”
三姐拿起木盆里的布巾,放在盆里清洗,听到这里,擦了擦眼角。
林老娘极不耐烦,就要张口骂人,但又愣住,表情一再变化,脸上的褶皱也来回拉扯着。
她明白自己甭管怎么泼辣,但在郑家面前,都得低眉顺眼。
但凡表现出不满,就没好日子过,甚至还有灾祸。
郑家是世家士族,人家势大,这规矩也是人家定的。
理也是人家讲的。
“前日,我听小林妈讲,郑家要招浣衣的长工。我……”三姐见家里陷入困境,提议道。
“不许去!”林老娘和林栖异口同声命令道。
声音很大,把三姐吓了一大跳。
院内的英子也是一惊,立马放下竹篓,乖巧地闪在一边,听着动静。
“那,家里……”三姐本还要说家里困难,却又被急性子的老娘劝止。
“我的姑奶奶哟,那郑家最恨你们姓闻的。你若去了,说不得要怎么欺辱你。那闻梅啥下场,你没听说吗?杀人不见血啊……”
老娘素来疼爱三姐,每回说话都要柔和百倍,严声劝道:“就算揭不开锅,你也不准去。要去,就让老六去。”
说罢,指了指林栖。
“娘说的对!”林栖闻言一笑,赶忙附和道。
按老娘的说法,三姐能给林家当媳妇,那是金凤凰进了狗窝,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说起来,三姐本是闻氏主支的小姐,林老娘是她幼时的奶娘兼使唤婆子。
十多年前闻氏家主犯了事,被抄了家。
一大家子各奔东西,于是这个金凤凰流落到林家,成了童养媳。
但林老娘依旧将她当作小姐养,重的活都不让她做。
若不是现在家里困难,就连家务也不会让她做。
而林家亲生的几个孩子当成仆役养着。
若说兄弟几个没意见是不可能的。
但老娘总说,闻氏对林家有大恩,做人不能忘本。
他有点不明白老娘这样势利眼兼小心眼的人,怎能讲出这样有道理的话。
“这牛,明儿我还得接着放!小牛犊呢,估计要咱家买下来了。娘,你找三爷爷和小林妈当个说客,把牛钱压一压,再缓一缓时日。我在山里找着一处药材多的地方。往后我多采些药草回来,定能把钱还了!”
禁山里不仅危险,还容易迷路,带条老牛过去,他心里有底。
哪怕有丢牛的风险,但自己实力有点弱,代价还是要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