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年末,战争的脚步也越来越近,征讨高句丽的百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朝廷开始清查未能按时运粮、按时报到的民夫和府兵。
追与逃,压榨和被压榨的戏码随处可见,官民的矛盾日益尖锐,终于,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齐郡人王薄自称知世郎,作“无向辽东浪死歌”,在长白山举起了反隋的大旗。
开始的时候,附近县城的官员不但没有气恼,甚至还有些喜悦和兴奋,剿灭土匪保境安民,那是分内之事,而且胜了也可能惹一身骚,那些御史言官没准儿就弹劾你昏聩无能致使辖区盗匪横行,可这谋反就不同了,实打实的诛族大罪,而且打出的口号还是反对东征,和自己半点关系没有,这要是能顺利平定叛乱,升官发财还不是手到擒来?!
周围章丘、长白,甚至济水北岸的临济等县空前团结,纷纷出动县兵衙役围剿知世郎,可知世郎也不傻,知道现在自己实力弱小,于是不和官府硬碰硬,领着手下数百人在长白山一带到处乱窜,随着他的乱窜,无向辽东浪死歌也随之传出,造反的口号开始向周边流传。
而随着王薄的流窜和无向辽东浪死歌的传唱,响应者也越来越多,饱受压榨的齐鲁大地像火药桶一样,“砰”的一下被点燃。
平原的刘霸道反了,本来他家境殷实财力雄厚,哪怕世道再坏,他也温饱无忧,可连续两年的加赋和天灾,活不下去的乡邻越来越多,一个个眼里渐渐冒出了冷森森让人胆颤的光芒,刘霸道只好舍了些粮食开了粥厂,平日里的一些酒肉朋友赖在家里赶都赶不走,而且酒肉朋友还有酒肉朋友,眼见人越聚越多,像狗皮膏药一样粘在身上揭不掉,思索再三,刘霸道一咬牙拿出钱财招兵买马,举起了造反的大旗,没办法,再不反地主家也没余粮了。
他的人脉、财力远超王薄,队伍很快聚集到数万人,自称“阿舅军”,声势十分浩大。
信都的高士达是个老绿林,深知绿林这碗饭并不好吃,一入江湖深似海,往前,路只会越走越窄,后退,死路一条!现如今各地烽火连连,高士达毫不犹豫的丢了匪号在高鸡泊一带举起了义军的大旗,手下众头目高赞大当家的英明,日后定能成就大事,高士达热情高涨开始扩充队伍。
星星之火呈现出燎原之势,一些本来落草的土匪纷纷像高士达一样抛却原来的身份,来了个华丽的转身,举起了义军的大旗,比如清河的张金称、瓦岗的翟让等等。
总之,这个冬天大隋朝盛世的遮羞布被各地义军无情的撕开,河南、河北、河东火苗遍地。
消息汇集到临朔宫,大臣们不敢隐瞒,如实向皇帝杨广禀报了各地的情况。
所有大臣都以为各地民众造反会让圣上冲冲大怒,可谁想杨广居然没当回事儿,略一思索便不急不缓的问旁边的御史大夫裴蕴:“爱卿以为如何?”
裴蕴为人玲珑剔透,向来会揣摩杨广的心思,知道这会儿皇上爱听什么,毫不犹豫的回道:“回圣上,疥癣之疾不足为虑,待王师踏平高句丽凯旋之时,随手便可将之化为齑粉。”
杨广一笑,“卿言正合朕意。”
老纳言苏威躬身施礼,“启禀圣上,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老臣以为切不可掉以轻心,还当早做安排才是。”
“爱卿的意思,是让朕回师剿匪吗?”杨广站起身慢悠悠的说道。
“圣上不可,征讨高句丽乃国之大计,岂能半途而废,一干乌合之众不必兴师动众空耗国力,还请圣上明察。”没等苏威回话,裴蕴急忙插言。
苏威狠狠瞪了裴蕴一眼,道:“臣不敢,臣的意思是圣上可下旨让各地留守鹰扬府汇同郡兵、县兵就地剿匪,以防贼众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