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孙斐身上搜出一纸公文。
不出萧正所料,事情真是源自长孙师孝,这上面就是他弹劾元弘嗣的罪状,内容非常简单,只有一条:私放役丁,贻误工期。
萧正疑惑,这长孙师孝想的是不太简单了?单凭这一条就能放倒元弘嗣?
其实萧正不了解情况,这正是长孙师孝聪明的地方,弹劾元弘嗣贪赃枉法中饱私囊,必然牵连宇文温,甭管对不对眼,长孙师孝自认惹不起宇文恺,而且自己还背上个忘恩负义的骂名,弹劾元弘嗣残暴冷酷,过度压榨役丁等于揭皇上的短,那是找死,弹劾元弘嗣管理不力,致使役丁聚众反抗,那就涉及到段启,段达一个小手指就能把他收拾了。
而且长孙师孝压根儿就没想把元弘嗣怎么样,之所以弹劾他,主要有三点。
其一给元弘嗣上上眼药,给自己出口气立立威,别都以为自己是泥捏的!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长孙师孝想引起皇上的注意,以前在将作监,自己别说面圣,连上奏折的资格都没有,现在机会来了,长孙师孝觉得自己不能错过,必须要让皇上知道还有他长孙师孝这么一号人,而且还对他忠心耿耿,尽职尽责,万一皇上龙颜大悦,自己就会时来运转。
其三,在长孙师孝看来,凡是官员就有派系,有派系就有敌有友,元弘嗣既然不待见自己,长孙师孝就决定以此次弹劾作为敲门砖,希望能加入元弘嗣的某一敌对派系,只要能有阵营接纳自己,那从此便有了靠山。
萧正自然不知道这些,想不明白也就不再多做无用文章,其他人纷纷咒骂长孙师孝这个缺德玩意儿。
萧正苦笑,骂的再狠有什么用,自己这些人不过草芥一般。
找了个背风处,众人点起篝火,将囚车劈碎扔进火堆。
张南问萧正:“小正,他们怎么办?”
李三娃等二十二人也看着萧正,眼中充满了忐忑和惶恐,还有一丝的渴盼,渴盼萧正能给他们指一条明路。
从现在开始,他们就不再是大隋朝的合法子民,而是逃犯,哪怕还没有经过审讯、定案,但在他们心里,已经没有了区别。
“落草!”萧正指了指远处的大山。
众人顺着萧正的手指却看不清远处的山,映入眼中只有一片黑暗,心中不由一沉,对抗了一年多的土匪,到头来自己也要成为其中一员吗?
萧正轻笑,“怕了?”
“呸,怕个球,落草就落草,还等死不成,老子早不想受这鸟气了!”张北吐了口吐沫,狠狠的说道。
“你们可不能怂,要打起精神,担负起重任啊!”
“重任?”众人不由围拢上来。
萧正手里的树枝轻轻拨弄柴火,烘烤着干粮。
“很快就会民变四起天下大乱,老柳村从哪方面来讲都不是久留之地,我一直琢磨,到时候咱们向哪转移,现在正好,你们就先在此地探探路打个前站,合适的话就在此地扎下根,到时候全村的人都会过来的。”
众人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的看着萧正。
民变四起?天下大乱?全村转移?
“我还能诓骗你们不成,真假与否日后自知!”萧正没法解释太多,说的再怎么有道理,事情毕竟有些骇人,没发生之前确实难以让人相信,尤其对这些老实的庄稼汉,他们平时也不关心这些事,现在解释了也没用,所以就不想多费唇舌。
张南倒是深信不疑,“我信小正说的,这一年多我四处走了好些个地方,就没一处是太太平平的,老百姓都被欺负苦了,日子过不下去早晚得出大事。”
李狗子附和道:“没错儿,我信正哥。”
罗士信也点了点头,他对萧正的话从来都深信不疑。
李三娃已经回过神儿。
犹豫着说道:“小正,我们不是不信你,就是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咋办好,脑袋混浆浆的,你就给说道说道呗,让我们也明白明白,心里有点儿谱!”
萧正抬起头,见众人都目光切切的看着他,豁然明白他们心里的彷徨,这样的状态可不行,自己还真得好好做做心理工作。
“好吧,我就和你们叨咕叨咕。”
“眼下朝廷东征高句丽,你们知道吧?”
众人点头,不是东征的话,也不会去东莱造船,不去东莱造船就不会落到这般境地,说起来还是东征惹的祸。
“大隋朝军队主要由府兵组成,府兵你们都知道吧,马匹、铠甲、兵器都要自己筹办,还要按时到达集结地点。”
“这几年朝廷税赋沉重徭役过度,百姓手里哪有余钱?你们说,那些置办不起装备的府兵怎么办?那些因病因事耽误了期限的怎么办?那些压根儿就想逃避兵役的又会怎么办?”
说完,萧正啃了几口烤热的干粮,又拿过水袋喝了几口水,也让大伙儿消化消化他的话。
“还有,百万大军需要粮草无数,皇帝因此下旨,征发鹿车夫六十余万,两个人运送三石米到泸河、怀远。这些车夫有的从河南出发,有的从江南出发,近的要数百里,远的有一两千里。这三石米车夫自己吃都不够,到时拿什么缴纳?路上被雨浇了怎么办?受潮腐烂了怎么办?被人抢了夺了又怎么办?”
一连串的发问,众人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