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回她没有再像刚才那样对着谁情意绵绵地微笑,而是用一只手钳着一个比她年纪小些的少女的下巴。她脸上带着恶劣的嘲笑,逼着对方抬起头来和她对视,一只手还颇有羞辱意味地拍了拍她的脸颊:“长楹,许久不见,你倒是越来越厉害了啊。当姐姐的我真是没想到,这回还真是差点在你手里吃亏。”
她抓着她的下巴,将她瘫软的身体提了起来:“干嘛哭成这样?觉得是我欺负你,委屈了?”
长楹公主的眼泪就像不要钱一样往下掉,滚烫的泪水甚至还顺着脸颊落到了她的手背上,她可怜兮兮地摇着头,呜呜咽咽,却又说不出什么辩解来。看她这副饱受委屈的小可怜的模样,李清凰又笑了:“我说你,装出这副样子来给谁看?嗯?我又不是那些蠢到家的贵族公子,难道还会吃你这一套?”
长楹公主无声地哭泣着,她的皮肤极为白皙,在春日阳光下几乎都白得透明了。她透过疏散的树木,不意间和林缜对上了眼。
林缜并不想趟这趟浑水。宫廷里尔虞我诈,这样的事情本来就多,他不过是一介寒门士子,哪里还轮得到他去管皇家的家事。可是,他沉默地和长楹公主对望了片刻,她似乎知道目睹了眼前这一切的人并不可能来帮她,她便失望地别开了眼神。
“我、我还是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要生我的气,”长楹公主哽咽道,“如果是妹妹哪里做错了,望姐姐原谅妹妹这一回吧……”
“你不知道你做错了什么。”李清凰重复了一遍,又觉得似乎这话很是好笑,便轻轻笑了一声,“你把这茶杯滚到了我的脚下,是想看我在陛下面前出丑呢,还是想让我当场杀了那个老进士啊?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是你难道觉得我就是杀了一个进士,我还得赔人家一条命不成?用这种办法来陷害我,你也太天真了。”
话虽如此说,可她若是让人血溅当场,即使不用赔上性命,后果也是极为严重的。
她在安然落地后,就瞥见灌木丛耸动,里面露出一片衣角。
结果她当场捉住了她这位好妹妹长楹公主李叶原。
“没有……我没有!”长楹公主哭得更厉害了,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开口,“我真的没有这样做,我为什么要陷害姐姐?我是很喜欢姐姐的,姐姐一直以来就这样照顾我”
“住嘴!”李清凰啪得甩了她一巴掌,冷笑,“照顾?我照顾你什么了?我时常都不在宫里,又如何照顾你,别来跟我攀这交情!”她说话的声音又脆又亮,语速也极快,就如碎玉落盘一般:“照顾你的是柔月姐姐,结果你是怎么对她的,抢她的心上人,嗯?柔月姐姐性情贤淑,让我不要跟你计较,可是你算什么东西,还敢来算计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欺负啊?”她又反手打了她一记耳光,将她像垃圾一样扔在地上:“现在觉得高兴吗?还想不想再来一次?”
长楹公主被她打了两巴掌,脸上顿时红了,差点哭得昏过去,可她还顽强地坚持着,抽噎着跟她据理力争:“我没有!我根本没有陷害姐姐,那个杯子也不是我放的,姐姐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
李清凰看着她,觉得既好笑又恶心,她是不明白了,这只会哭哭啼啼假装无辜的李叶原又有哪里好了?怎么比得上真正温柔识大体的李柔月?难道就是因为她会哭会装可怜吗?
她正思考着该拿她怎么办,忽然听见不远处响起了一声树枝折断的轻响。她立刻循声望去,正和林缜打了个照面。她看了看他的脸,对他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一双明亮如星辰的眸子又在他那身洗得发白的青衣打了个转,便道:“书呆子,这事你管不了,也管不着,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若是熟悉宫廷中几位公主的人看到这一幕,多半都会掉头就走。
李清凰是有多受宠爱,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要教训一个不受重视的妹妹,又有谁敢触她的霉头?
可是林缜却不知道。他沉静地看着伏在地上几乎哭昏了的长楹公主李叶原,缓缓地开口:“公主说方才在杏林宴上被人陷害,可有证据?”
“证据?”李清凰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似的嗤笑出声,“我还需要什么证据,我说出口的话,就是证据,怎么样?”
她微微抬起下巴,嚣张又跋扈,衬托得低伏在她脚边的李叶原更加楚楚可怜。
林缜皱了皱眉,他发觉自己很不喜欢她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