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的是如果的事,我说的也是如果的事,如果真的会那样的结果,在那结果之前我所做的事尽力了,便也就问心无愧了,既然无愧也就没什么后悔,既然不后悔自然也就不难过。”
“反正都是你的理。”周逸云嘟囔着。
沈慕诗收起两个人吃过的碗筷:“云子,我想接牛牛来。”
“君如说怕你太辛苦了,要不然就别接了?”
“接吧,牛子现在懂事,也不像小时候那么提心吊胆跟着来回跑,带孩子不累。”
这点上,沈慕诗和王君如的想法截然相反。
这段时间,王君如开始尽量少让周牛牛和周逸云在一起,她怕周牛牛的童年对周逸云印象太深太依赖。
而沈慕诗则想的事,周逸云的病情太叵测,以前没接触过这个病总以为不是癌症应该不是大问题,但是周逸云住院的这段时间沈慕诗看到那整个楼层全是这样的患者。
没事的时候,沈慕诗也会和大夫以及病人们的家属聊一些病情。她看到了很多很多病历,渐渐的开始不那么乐观,尤其是周逸云本身问题太多了,比别人多了一份凶险。
所以,她希望周牛牛能多见见周逸云,父子多呆一呆,自己累点算什么呢。
中医的治疗似乎见到了一些效果,虽然腹水还是会抽了再涨,但是抽腹水的间隔已经从一周一次的频率降低到十几天一次。
肝硬化不是肝癌,这也并不算是好事,至少门诊的报销比例就那么多。周逸云的医保卡的门诊费在中医的治疗下很快用光了,接下来的药物一旦自费就会多花不少钱。
三个月一次住院复查,半年下来情况暂时是稳定了一些,可是沈慕诗却发现,肝脏的回声还是加强了,门脉高压的情况也没得到缓解,这并不是什么太好的症状。
王君如这段时间,会经常和沈慕诗通话,了解周逸云的病情,她经常安慰沈慕诗,别急中药见效慢,一年保命两年治病,三年才有效果。
同样的话,王君如也这么劝周逸云,但是她心里比那两个人清楚。
沈慕诗并没有说破,王君如这么安慰她,她便是很高兴,因为自己接受安慰总比磨磨唧唧诉苦好。
半年下来,又花去了十来万,眼看手头撑不了多久,王君如开始给他们打款了。
这笔钱是王君如自己周转出来的,现在的王君如又没有太多的收入,自从知道周逸云得了重病,马凤英像是防贼一样的防着王君如用钱。
好在有笔二百万的理财到期,王君如换了一个收益略高的产品,但是只是对马凤英还说继续投资了之前那个。
这样下来的一笔差额,加上自己的那份房租收益,王君如都打了沈慕诗的微信上。
看着这笔钱,沈慕诗心里还是感动的,王君如却说:“你别担心,我不会不管牛牛的爸爸。”
治疗还在继续,沈慕诗这次真的感觉到了,钱是好东西,钱紧是什么样的感受。
都说这会是个人才两空的病,钱上沈慕诗不觉得自己从开始就有所图,至于人,她知道凡是都是有趋势,未来的大趋势一定是不好的结果,但是她希望每一次反弹,都抓住机会,让这个趋势走的慢些再慢些。
眼看着周逸云的病情略见稳定,似乎大家都稍稍松了一口气,然而这时候沈慕诗这边发生一件事。
沈父又住院了,这一次是心梗。
大夫建议做支架。
沈母慌了神,买房子花光了积蓄,现在手上还有外债,听大夫的意思至少要做三个支架。那对眼下的沈家无疑又是一笔巨额费用,当然钱并不太大的问题,亲戚朋友借些也能过这关,至少沈母觉得还有一套再增值的房子。
大夫查房的时候,沈父含糊不清的问道:“大夫,做支架有风险吗?”
“这个肯定是有的。”
“那就做!”
沈母和沈慕诗对视了一眼,沈慕诗比谁都了解沈父现在的想法,他不是贪生,他是想寻求最快的方法。如果大夫说没风险他坚决的不会去做,这点有点像病重的周逸云。
沈父已经躺了快两年了,他躺的厌倦了,也厌倦了让人伺候的感觉。
有一次,沈慕诗推着沈父楼下去晒太阳,沈父指着过来过去的车辆:“丫头,你要是狠下心,就把你爸推过去,别让你爸受罪了。”
“爸,您那么恨我啊,让您闺女担这责任,我不干!”
父女两个说道都像是在开玩笑,但是沈慕诗知道,沈父心里多不想成为这个家的拖累。
今天看到沈父这样说,沈母更是没了注意,等到沈父睡着了,沈母拉着沈慕诗到楼到外面的大厅。
“小诗,你说这可怎么办啊?”沈母哭了起来。
“妈,您怎么想的?”
“做支架风险这么大,万一出事了,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可是,如果不做是不是风险更大,而且如果不给你爸做支架,别人都会怎么说啊。我现在也没个主意了,你弟弟的脾气越来越像我,你给拿个主意啊。”
沈慕诗一边安慰着沈母,又听了一会沈母数落自己的抱怨:“你们两个都没个争气的,你弟弟养家糊口开出租,你倒好自己都没个安生”
心里纵容生出许多无奈,但还是耐着性子听着,沈慕诗知道,自己不能像其他亲戚朋友的孩子一样给父母买房买车,但是至少让他们念叨念叨,听他们说什么,甚至不对他们大声说话是自己能力能做到的。
回到家,看到病床上的周逸云,问起沈父的情况,沈慕诗回答着:“要做了造影才能知道具体能不能做支架和要做多少支架。”
在去医院之前,沈慕诗给周逸云弄好了药,在手边准备好了他饿了的零食。
造影的时候,医生将沈慕诗和沈英豪叫到了观察室:“你们的父亲至少需要做三个支架,你们两个子女商量一下,要不要做?”
“姐,你觉得呢?”沈英豪诺诺的问道。
“大夫,三个支架是同时做吗?如果做了会有怎么样的风险,如果不做会产生什么样的情况。”
此刻的沈慕诗一件件的咨询着大夫可能出现的问题,沈母在外面焦急的等着沈慕诗决定的结果。
“三个不能同时做,每次只能做一个,如果做了,风险是血栓转移到其他地方还需要继续做,另外老人血管比较薄,这地方是通了其他地方可能继续堵着。如果不做的话,可能出现心梗,那样也许不一定什么时候会出现意外。”
“我的父亲是个卧床的病人,即使做了心脏支架他也不能站起来,而且每次造影都会对身体产生一定影响,老人不一定受的了。”
大夫抬头看了一眼沈慕诗,这么冷静的子女不是没见过,为了省钱不做的也不是没有过,但是像她这个角度分析的似乎不多:“是的,心梗可能突发,对于老人来说可能就是瞬间的事。”
沈慕诗轻轻的哦了一声,她知道如果表述自己,或者正式那四个字心性薄凉。此时,她已经替家人做了个决定:“大夫,我们决定不给我爸做支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