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短暂沉默了一下,然后态度才很是认真的说道:“既然你们都给我送上了‘赐福’,我也还你们一份礼吧,为了以防万一,就当是提前的临别纪念吧。”
说着,江寿一念唤出了职业面板。
「属性点-1000,赐福+1」
「你已得到“中等赐福——五脏不坏”」
他决定试一试这个“赐福”的作用。
但正准备唤出第二个赐福,他却忽然感觉浑身剧烈一震,一股颇为浓郁的神圣气息,无端端的从职业面板中喷薄而出,奔腾入体内。
紧接着,他感觉浑身都开始发烫、发热。
几乎与此同时,另一侧长着腐朽公那张骄傲脸的“小庙祝”,也立时很是狼狈的上蹿下跳起来。
“太多了!主人!这也太强烈了——”
一股浓郁的神圣气息,瞬间自五脏庙上空,飘荡而起,就连三眼公和腐朽公也都同时惊讶的看了过来。
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我的一道‘赐福’?何止能够作用于一个人啊,感觉能够作用在成百上千个信徒香客的身上。”
江寿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短时间内竟没有驾驭住这道“赐福”。
在极短暂的反应时间后
他才成功驾驭住了这所谓的“中等赐福”——五脏不坏。
这一道“赐福”似乎出现在了冥冥中存在着的“本体”所在的世界之中,也就是方才祭出牌位的那方苍穹辽阔的云雾世界。
令整个世界都充斥着神圣的光辉。
这么多,一下子全给出去,是不是太离谱了?
江寿看向对面的腐朽公,“你给了我你的祝福,我也还你一份‘赐福’。”
言罢,他分出这一道赐福的三成,全部笼罩向了腐朽公。
“我堂堂腐朽公,还需要你的‘赐福’……呜——”
腐朽公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自身被灌注进了一股极为庞大的“赐福”,令他都有些失神。
隐约感受到现在的肉体,以及冥冥中存在的“本体”金身,二者的“五脏”,都由内而外出现了重大变化。
宛若将整个身躯,从内部给洗涤了一遍,然后还笼罩上了一层饱满的保护层。
变得无坚不摧,不破不坏。
“小天才,这是朋友间的礼尚往来,既然同为十二公,你不能拒绝。”
“朋友?”腐朽公眯起眼睛,细细感受了一下自身的变化,然后盯着江寿看了半晌,最终居然没再说出抗拒的话。
脸色微微涨红的低下头去,无声的点点头。
三眼公指指自己的脸,在旁大喊大叫着:“我呢!我呢!还有我呢!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江寿很是无奈,但想到三眼公这家伙确实给自己帮了一些忙。
所以也分出一成的“赐福”,降下于三眼公的身上——
片刻后。
江寿送走二公的时候,他们表情各异。
腐朽公的神情怪怪的,偶尔还要回过头来看江寿一眼,似乎是“朋友”这个词,对他有很大的杀伤力。
而三眼公则是满口称赞不绝,对江寿给出的“赐福”大干震惊,并一直在感慨——“这就是「五脏祭庙」的赐福,与我们的赐福之间的差距吗?差距真有这么大?!”
三眼公将江寿的赐福强度过高的原因,归结在江寿继承的牌位太强了。
所以也没产生太大的疑惑。
送走二人。
江寿细细感受着自己剩余的六成“赐福”,仅是这一道赐福,便有如此威力,1000的属性点花的还不算太冤枉。
不过看职业面板的介绍,他这次拥有的赐福,是为“中等赐福”。
所以“赐福”还有等级区分?
自己每次通过职业面板获取到的“赐福”,难道都是随机得、不同的?
有高有低?
暗暗记下此事,他便要继续尝试寻找“门”了。
他目前拥有的渠道不多,而且就连腐朽公和三眼公这种“大公”层次的存在,都不知晓这里有“门”,其他层次低的人,也许就很难知晓了。
可层次更高的……
他真正熟悉的,勉强能够谈得上是“亲近”关系的,一共只有两位。
体仙庙本庙的“大庙祝”,作为“寿喜山”三位“仙爷”之一,祂应该会知道这些隐秘。
可,对方会告诉自己吗?
至于另外一位,就是他名义上的“新娘”,“婴母”了……
去求子庙找“婴母”打听消息?
别开玩笑了,进了那个庙门,他就未必出的来了,没准还得把自己的清白给搭进去……
这么一想,就只能从“大庙祝”那里找路子了。
可以再去找上一次给自己指过路的林钟。
……
四月初四。
距离江寿开庙,又过去了整整三日。
眼看着距离婚约的四月初九越来越接近,江寿仍没找到任何有关“门”的线索。
这让他心中急躁不已。
但他几乎已经将他能够想到的门路,全都用过了。
“大庙祝”,根本见不到人,就更别提直接问话了。
林钟倒是很容易见到,日日都在体仙庙内敲钟报时,整座“寿喜山”都能听到来自体仙庙的钟声……
不过他也不知道所谓的“门”到底是什么。
在他的认知之中,这是个完整的世界,寿喜山之外还有无穷无尽的疆域,有根本不知道多么广阔的天地。
哪会有什么所谓出入其中的“门”呢?
为此,江寿甚至还让三眼公和腐朽公,帮助他通过各自的渠道,在不惊动其他“敬主的”情况下,帮忙打听一下这方面的消息。
但迟迟没有回应。
江寿感觉自己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了。
他已经彻底记不住有关俗世的事情了,一天不知道要重复多少遍,用近乎本能的方式来一遍又一遍的给自己灌输、要回到俗世的年头。
他开始写日记,开始记录下过去与现在的一切。
可情况还是没有得到好转。
每日浮现在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根本不是“回俗世”,而是“留在这里”,继续做“五脏公”。
他就快要分不清自己是谁了。
就在这样越发心烦意乱的情况下,再度到了傍晚。
江寿翻开了自己的日记本。
字迹很是潦草的开始书写……
「明日便是四月初五。」
「距离婚约……又近了一天。」
「能得到“月老爷”的牵线,这桩姻缘简直是就天大的幸事……」(粗暴地划掉)
「我,要回家,我要回俗世,我不要继续留在这里,我要找到离开这里的门!」(字迹潦草,并再度被粗暴地划掉)
「回家?五脏庙不就是我的家吗?」
「这里有“小庙祝”辅佐我,有朋友腐朽公和三眼公的扶持,还有——」
「我是江寿!!」
「我是五脏公!!」
「我是江寿!!!!」
「我是五脏公,我只是五脏公!!!!」
越发狰狞、疯狂的文字,在潦草涂抹的笔触之上,一行行的书写出来,又被无形的力量所扭转……
江寿忽然意识到,也许“寿喜山”这里的理智,也只是虚假的理智而已。
他就要疯了!
如果当他真正认定“我就只是五脏公”的时候,他就彻底疯掉了!
他就再也清醒不过来了!!
撕拉撕拉撕拉——
写日记已经根本无法让他静下心来,他很是暴力的撕碎了日记本,撕成了漫天的碎屑,宛若雪片一般飘落了下来。
然后痛苦的捂着脑袋。
自从进入“寿喜山”开始,他就一直处在很“理智”的状态下。
可今日的他,只想拼了命的摆脱这份“理智”,只想重新找回自我,只想让自己的情绪变得再暴躁一些。
以此来抵消掉“寿喜山”的同化力量——
就在这样反复纠结,反复突破本能,反复给自己生硬的灌输记忆的过程之中,江寿也不知道经历了多久。
迷迷糊糊之间,他似乎睡着了。
他……似乎进入到了一个梦境之中,一个看起来格外真是的梦境中。
“我……我睡着了?!我怎么会睡着了呢……
“不行,不能这样,一旦睡过了今晚,我也许就彻底变成‘五脏公’了,我也许就要永远留在‘寿喜山’了!
“我要醒过来!必须、必须尽快醒过来——”
忽然!
轰——
一声巨响,在他的梦中之中炸开,宛若响起了一道惊雷。
他听到远方传来格外巨大、恢弘的鼾声“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似乎有人在睡觉,似乎有人永远处在这个迷茫的梦境中。
恍惚之间,江寿想起了那一日做出交易的时候,了解到的六位“敬主”的相关消息。
其中有一位“安眠敬主”,似乎永远沉睡在无法清醒的梦中。
会随机的钻入他人的睡梦之中,或是降下“赐福”,或是令人永远沉沦在梦境之中再也醒不过来。
这一刻,他如有所悟。
远方那个巨大的鼾声,就是“安眠敬主”的声音……
他被“安眠敬主”钻入了梦境之中,哦不,更准确的说法,可能是他钻入到了“安眠敬主”的梦中。
怎么会这样呢?
江寿心中疑惑的同时,开始环顾这片梦境。
这里拥有着梦境中几乎拥有的一切。
有颠倒的、破碎的、无序的画面,与光怪陆地重重叠叠的色块,堆砌在一起,时而扭曲,时而又正常。
这就是你的梦吗?
“安眠敬主”?
你一直处在如此混乱的梦境中吗?
江寿也不知道“安眠敬主”能不能回答他。
但在下一刻,他忽然明白了自己钻入到这个梦境中的原因——
在远方震彻不止的鼾声之中,江寿看到了一座扭曲着的、充斥在破碎画面之中的、仿佛沉沦在无序的光影碎块中的大门。
那是他进入到这里的门。
也是他……回到俗世的门。
“门”,在“安眠敬主”的梦境中?
江寿来不及多想,只知道他处在这个混乱的梦境中,用出自身的所有力量,狂冲入了“隆隆”打开的门中。
咚!
当大门再度关上,沉重的声响回荡在梦境的世界中。
远方完全看不清楚本貌的“安眠敬主”,“轰!”的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呼呼——”的睡着。
当一切的光彩和景物,反复失去又重组的过程中。
江寿想起了一句源自于已经消失的记忆中的话,来自于很是破碎的画面之中——
“我,会留给你一个期限,一个回去的最终期限,到时不归,你就再也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
那似乎是白裙女的声音……
准确来说,是降临到白裙女身上的“婴母”的声音。
江寿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
在纷乱的视界中,他手腕处那个不知道延伸向何方的“月老爷”红绳,随之烟消云散,化作了飞灰。
“原来,四月初九这个所谓的大婚之日,是我之前和‘婴母’商定好的回家期限……
“有了这个所谓的婚约在,我就算是失去了记忆,也一定会想要回来,想要在大婚之日到来前,离开‘寿喜山’。
“完成‘逃婚’……”
他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呼……不论经历了多少曲折离奇,局势似乎还在计划之中。
“我,回来了。”
他面前的景象,随之豁然开朗。
阴霾的、森冷的、不见天光的环境。
压抑的氛围。
一切都是那般熟悉,却令他升起了一种难言的轻松感。
“俗世,我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