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炮击,快点炮击,你们炮兵是干什么吃的?”
“撤退,撤退。”
日军的前沿炮兵指挥所中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步兵第九联队联队长片桐护郎和步兵第二十联队联队长大野宣明的心情简直有如坐过山车,血压更是蹭蹭的往上涨。
本以为中国军队搞出来的火攻战术已经是其为了吃掉高地下方死角己方部队的最强手段了,没想到在吃掉两个中队的残部后,中国军队居然用机关炮直接扫射己方的前沿攻击部队。
对于突如其来的机关炮攻击,两名联队长是既感到突然又感到震惊,更为亲眼看到自己的士兵活生生的被机关炮打的粉身碎骨而震怒和后怕。
日军的步兵战斗装备中没有同类型的武器,哪怕是日军的高射炮部队中也没有列装类似的小口径速射机关炮,对于苏罗通二十毫米机关炮这种高平两用且称得上是万金油多面手的先进机关炮装备,他们并不熟悉,更不清楚这类兵器的使用效果。
淞沪会战时中国军队虽然也投入了许多二十毫米口径的机关炮,但大多数都是用来作为要地防空兵器使用,像今天这种先打汽油桶,后打火炮甚至直接把机关炮放平直接向步兵开火当机枪用的战法更是闻所未闻。
某种程度来说,中国军队的整体装备虽然落后,但是苏罗通机关炮这种数量不多且用真金白银从国外买来的新锐兵器加上何炜搞出的野路子骚打法,着实给日军来了一波降维打击。
结果这前面开阔地上的日军还烧着呢,高地上又发了疯的往下打机关炮,刚刚被全歼了两个步兵中队,接着前沿的联队直属炮兵和大队直属炮兵又遭了殃,然后步兵也跟着倒霉遭到了机关炮的密集扫射。
这中国军队在短时间内打出的三板斧实在是让他们感到招架不住。当炮弹射到第一线日军支援炮兵的阵地上时两個联队长都傻了眼,当然,他们也来不及做什么像样的补救措施,等两个人决定停止进攻下达后撤命令时,前面已经被打的惨不忍睹。
此时,步兵第九联队联队长片桐护郎目眦欲裂的用炮兵指挥所的电话对后方的野炮兵第二十二联队破口大骂,呼叫炮击,骂骂咧咧的要后方的野战炮和榴弹炮提供炮火支援,另一边的步兵第二十联队联队长大野宣明则同时对两个步兵联队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打成这个样子,步兵第九联队和步兵第二十联队的攻击锋锐顿挫,任谁都知道,这次攻击已经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这也意味着,由这两个步兵联队组成的十六师团步兵第十九旅团在南京攻击战中的首战宣告失败,而且是彻彻底底的失败。
“快点,让他们撤退。”
“立刻开火,立刻开火,炮兵给我狠打中国军队的阵地,炸死他们。”
在一阵混乱指挥和斥责后,片桐护郎和大野宣明共同下达的撤退命令总算是传达到了前沿的十个步兵中队处。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被机关炮蹂躏了一遍后的日军步兵现在也没什么攻克中国军队阵地的雄心壮志了,所有人都只想着尽快撤下去。
尽管高地上的六门苏罗通机关炮在每炮射击完四十颗爆破榴弹后就已经收炮停火,高地上也恢复了寂静,没有其他的火力向下投射,但仅就这几分钟的机关炮火力,就已经让进攻的日军感到背后发凉。
很多日军士兵只是碍于没有撤退命令和纪律意识在前沿硬撑着,有些入伍不久的新兵看到身边被机关炮打死战友的残肢断臂和尸身残骸,都开始蜷缩着身子发抖,更可怕的是前面开阔地上被凝固汽油弹点着了的日军还没死干净,还剩下二十多个人在开阔地上乱喊乱叫,痛苦的哀嚎。
这二十多个人中有一些尚且保持着清醒意识的日军甚至在用一种哀求的眼神看着障碍物区域外的己方步兵,嘴里不住的叫喊着诸如“帮帮我吧,”“给我一个痛快,”之类请求速死的字眼。
战场上的种种可怖景象叠加在一起所产生的可怖氛围,足以让很多刚入伍的日军新兵为之胆寒,就连那些身经百战的日军老兵也都低头叹气,凝固汽油的焚烧,二十毫米口径机关炮对步兵直接扫射,再加上进攻时雷区的轰击,饶是老兵也对这样恐怖粗暴的战法感到脊背发凉。
在长时间的煎熬过后,位于后方的炮兵主力终于开始集中全部火力开始掩护撤退的炮击,一个野战炮大队和一个榴弹炮大队集中了全部的炮火向中国军队的高地发起了猛轰。
直到此时,接到了撤退命令的日军军官们才得以如蒙大赦一般指挥着自己的部队如潮水一般退却了下去,留下的,只有一地被打坏了的火炮,七零八碎的器材和弹药,四分五裂的尸体和残肢断臂和四散流落的武器与背包,以及那虽然被炮火所笼罩,却在此时显得高不可攀的“中国高地。”
此一战,日军第十六师团步兵第十九旅团所部步兵第九联队与步兵第二十联队在野炮兵第二十二联队一个野战炮兵大队和一个榴弹炮兵大队的掩护下对第九五六团和特务营守备的高地发起猛攻,战斗从清晨激战至午后,步兵第九联队与步兵第二十联队付出了阵亡五百三十余人的代价。
内含有步兵第九联队第六中队与步兵第二十联队第一中队两个步兵中队自大尉中队长以下全灭,除此之外的阵亡者中还包括两名大尉和中尉大队长,一名少尉大队副官和三名少尉,中尉小队长,受伤者也有七十多人,一场攻击下来,两个步兵联队总计伤亡将近六百人。
两个联队的联队直属联队炮中队损失了全部八门四一式山炮,联队直属速射炮中队的八门九四式三十七毫米速射炮也全部损失,各个大队直属的大队炮小队所装备的九二式七十毫米步兵炮也损失了三门,至于轻重机枪,步枪和各种器材弹药的损失更多。
可以说第十六师团在南京攻击战的初始阶段,就挨了当头一棒。
而在高地上,看到日军如潮水般退却后,蔡如柏与何炜也都松了口气,看着那遍地的尸体和一片狼藉,两人都暂时放下心了,因为按照日军的这个损失程度,今天大概率不会再组织起新一轮的攻击了。
对何炜,蔡如柏现在是一百个钦佩,言语之间也更加亲热,毕竟没有何炜在战斗中的种种临时指挥决策,这一仗未必就能打的如此畅快,对何炜的态度那自然是没的说,两人将阵地的战后警戒加以部署后,便立刻开始统计战损和战斗结束后的善后工作
“团附,快去统计伤亡和弹药损耗,让下面各营尽快把战损上报,卫生队开始收治伤病,重伤的赶紧往军师野战医院送。”
蔡如柏指挥着第九五六团的少校团附统计本部情况,而何炜也给自己的特务营发出了清点伤亡和损耗的电话,不多时,第九五六团和特务营的损失情况便有了结果。
战斗中第九五六团合计阵亡官兵四十四人,受伤官兵三十八人,这些伤亡大部分是源于日军的猛烈炮击,虽然高地上的永备和半永备国防工事足够坚固,但是日军连接不断的炮火突袭和密集的步机枪弹雨还是不可避免的给第九五六团造成了相当的伤亡。
武器弹药的损失比较小,只是消耗了较多的七点九二口径的轻重机枪用重型尖头弹和曳光弹,另有几挺轻重机枪被炸毁,特务营的损失微乎其微,只是陈信生指挥的临时炮兵群有几名士兵被打伤,一门山炮的车轮轮辐损坏,但是山炮炮弹的消耗较大,战前所携带的炮弹在战斗中消耗了差不多一半。
傅琛指挥的特务营直属特务排和两个迫击炮排无人伤亡,和临时炮兵群一样,主要的损耗都在炮弹上,在封锁残余日军退路时四门八十一毫米迫击炮打掉了差不多一百二十多颗八十一毫米迫击炮弹,退路封锁的很成功,但是所耗费的弹药亦不少。
不过和丢盔弃甲的日军比起来,第九五六团和特务营的损耗简直是不值一提,双方的交换比也是呈现出了压倒性的优势,总的来说,是一次极其漂亮的高地守备防御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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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第九五六团和特务营的官兵统计损失,庆贺胜利,整顿部队时,一场更为血腥,更为惨烈的战斗,正在离汤山不远处的淳化发生着。
淳化镇位于南京东南约30公里处,四周水塘环抱,小桥众多,是一个典型的江南古镇,在战争的阴云没有笼罩这里之前,淳化镇如画如卷,安静祥和,可侵略者的到来却毁掉了这一切,几天以来的空中袭击几乎将半个镇子夷为平地,而在镇外,则是炮火连天,烽烟遍地,这一小镇的外围,已然成为了中日两军互相争夺的焦点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