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钰盘回过神,刻意不去感受他的猪蹄子了,无喜无悲地深呼吸了一口气:
“说。”
“没想到你一回京城,又是心怀天下,又是维护你妹妹的,倒是比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更有几分郡主的样子了。”
“……”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苏钰盘似乎从秦琅的这话中听出了几分寞然和苦涩,心中微微一动,稍微抬眼瞥了他一眼,旋即又马上抛却这些杂念:
“我虽是名义上的青璃郡主,但论资辈却是亲王一级,有时候…终究也是要考虑些大局上的东西……所以你刚才就为这个,为我的变化叹气吗?”
“哦,那倒不完全是…”
秦琅抱着“苏银瓶”,看着窗外的扬州繁华:
“我叹气,是觉得很多人想事情喜欢非黑即白。”
“什么意思?”
“比如银瓶你刚刚说的咯,安居乐业怎么会不好呢?又有谁喜欢一直生于战乱年代呢?”
“那你还…”
“所以我才说,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是该不该的问题嘛。”
讲道理,虽然“苏银瓶”跟之前有些变化,不过秦琅发现,眼前这个变化后的“苏银瓶”,其实也依旧有着另外一种风格的魅力。
看她微微抿唇,娥眉颦蹙,因为这种家国之事而一脸认真望着自己的略显冷艳的样子,秦琅不禁抚了抚她的脸庞和下巴:
“安居乐业固然好,我只是认为,暂时的安乐不如更长久的安乐,如果为了暂时的安乐,失去了长久安乐的机会,就得不偿失了。”
“你是说,大周是暂时的安乐?”
“这么说吧,你觉得现在大周百姓的安乐是从何而来?”
“当然是…是…”
苏钰盘想说当然是因为朕,因为朕稳定了朝纲,叫停了战事,减免了了重刑重税,在大周百废待兴的时候大力发展了农商工业等等。
尽管这是事实,不过从苏钰盘口中说出来,总有自夸之嫌。
结果,秦琅却帮她说了出来。
“你觉得是因为你的妹妹,当朝昭观女帝,能治有功,定庙堂,平战事,宽律法,兴百业,对吗?”
“哼…这是你自己说的…”
苏钰盘心下惊诧,因为听他夸自己,居然有种脸红的冲动。
明明也不是跟谈情说爱有关,这种朝堂上的奉承话,她不应该有什么波动才对,怎么…
难道根源不在花言巧语的类型,而是说花言巧语的人?
如此说来,这样在他身边待久了,朕岂不是真地要成为昏君了…
……
不过还好,苏钰盘的担心有些多余了,秦琅接下来的提问,一下就让苏钰盘如同被凉水一点点浇下一般,脸红的冲动逐渐平息了。
……
“…银瓶啊,咱们且不说西南诸国,光是北离的战事,你妹妹能保证停息多久呢?…”
“…什么契约条约,在真正两军开战时可都是空谈,要知道,北离之所以肯停战,也是因为先帝时两国打的有来有回作前提,倘若有一天,北离军力强盛起来,再次虎视中原呢?…”
“…还有律法的宽松,是否会纵容作奸犯科者,需要长时间来验证,眼下看似风气平和,是因为先帝时的严治厉法尚有余威…”
“…还有工农商等百业的兴盛,如果先帝时没有平蛮镇国,没有大小战事打下安稳的国土,这些东西去哪兴盛呢?别的不说,现在大周有多少良田牧地,是从北离战事中收复下来的?…”
……
秦琅接连一通提问,让苏钰盘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一件让她心情骤然低沉的事情。
“所以,我妹妹治下的这個大周,繁荣和安乐,其实都不过是基于在先帝时铸就的一切上面?”
“对,我是这样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