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现在就“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是不可能的。

这里是白虎堂，天策府的议事厅。不但有姜耀在场，还有贾诩、程昱、魏延等文臣武将在，还有“韦阜”这个苦主在呢，怎么可能现场“斩楼兰”呢？

姜耀道：“韦阜一行，总共八十三人，商队被劫之事，你可知晓是何人所为？”

“罪女知道。”

幽兰女王不但知道，商队被劫背后的全部隐情，而且没有做丝毫抵抗，就直接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讲明。

这事儿是大宛王毋跋干的。

原本，西域三十六国身处荒漠的绿洲之中，物产不丰。全靠了东方华夏，和西方安息、罗马之间的贸易，才能养活众多子民。

通常情况下，他们保护商队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动手？事实上，别说动手了，所有大规模的盗匪，都被他们联手清剿一空。二十人以上的盗匪，根本就不可能在丝绸之路上存在，更别提几百人了。

大宛王毋跋之所以这么干，其实是想看看，能否引起天策军和贵霜之间的战争，进而让西域三十六国获得独立的地位。

十年前，贵霜王胡毗色伽在位期间，大宛就和康居联手，带领西域三十六国，成功摆脱过贵霜的控制了。

不过，后来，波调成为了新的贵霜王。

此人雄才大略，手段了得，不但重新迫使西域三十六国称臣，而且控制的更加严密。

无可奈何之下，大宛想引入新的力量破局。原本，大宛指望的是凉州的韩遂。不过，韩遂已经被姜耀杀了。

大宛又把主意，打到了天策军的身上。

但天策军比韩遂强大太多了，是不可能当大宛的盟友的。做天策军的附庸呢？那和做贵霜的附庸，有什么区别？

所以，大宛军扮为盗匪，洗掠了一支汉人的商队。

如果，天策军对此事漠不关心，说明天策军无意西域。大宛也没好办法，只能继续对贵霜称臣。

如果，天策军攻打西域诸国。西域诸国，就可以向贵霜求援，让天策军和贵霜开战。

天策军和贵霜一开战，三十六国被拉拢的价值大增，就很有可能获得独立了。

原本在幽兰女王的打算里，即便天策军入局，也会顿兵坚城之下，大败亏输。

退一万步说，也会像大宛所预想的那样，贵霜和天策军进行旷日持久的战争，西域诸国可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万万没想到，天策军的实力，竟是这么强。还没等到贵霜援军呢，就直接把她的国家楼兰给灭了！

幽兰女王真是欲哭无泪。

“这样啊……”

姜耀仔细想了一下，觉得幽兰女王的供词没什么漏洞，道：“你所言一切，全部当真？为何，大宛王的想法，你全部知晓？难道，是他亲口告诉你的？”

“罪女万不敢有半个字欺瞒天策上将。”幽兰女王道：“西域三十六国，同气连枝，大宛要做这么大的案子，不被其他国家发现蛛丝马迹，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实上，此事大宛人早就同西域诸国通过气了。如果，上将军依旧有所怀疑的话，可以询问楼兰几個重要的文武大臣。或者，直接将小宛王、且末王、车师王、精绝女王全部抓来，当面问话。”

这几个国家，就是楼兰附近的几个小国了，距离玉门关甚近。

实力还不如楼兰呢。

天策兵大军一至，确实是手到擒来。

至于对楼兰国的重要文武大臣交叉审问，也不是什么难道。

“看来，这幽兰女王所言，确实是真的。”姜耀缓缓向两旁的天策军文臣武将看来，道：“你们怎么看？”

程昱冷笑道：“看来，大宛王，是想引发，类似几百年前大汉和匈奴的那场旷世大战了。当初，西域诸国，饱受匈奴压榨，后来张骞通西域，大汉入局。西域诸国，在大汉和匈奴之间摇摆，过了不少好日子。事到如今，微臣没什么好说的。臣以为，咱们现在就应该发兵，让西域诸国梦想中的好日子，变成没日子！”

当初大汉和匈奴争霸寰宇，都想把对方从西域驱逐出去，争相对西域诸国进行拉拢。

比如，乌孙国吧。

当时西域三十六国中的第一强国，不是大宛或者康居，而是乌孙。

汉武帝在元封三年，封宗室刘建女细君公主，下嫁乌孙国主猎骄靡。匈奴得知此事之后，也马上下嫁单于之女与猎骄靡成婚。

于是乎，匈奴公主是猎骄靡的左夫人，大汉公主是猎骄靡的右夫人，好不快活。

这还没完，不久猎骄靡去世，两位公主又伺候继任者军须靡。后来，大汉的细君公主病逝，汉武帝马上又把楚王之女解忧公主，嫁给了军须靡。

一个国主，先后三位大汉和匈奴这当世两个最强大国家的公主伺候。

当时，西域诸国过得有多爽，可见一斑。

尽管后来，匈奴被大汉击败，西域诸国完全臣服于大汉。但是，总算过了几十年好日子不是？

人生能有几个几十年？

不比只受一个国家的控制强得多？

再说了，吃一堑长一智。他们这回，在天策军和贵霜之间，小心的维持平衡。未必就不能，几十上百年地滋润下去。

如今，乌孙被大小昆弥分裂，已然衰落。

大宛和康居成为西域三十六国最强大的两个国家，难怪大宛有如此野心。

段煨也道：“西域三十六……三十五国，尤其是大宛，如此狼子野心，是不能留了，必须尽快屠灭。”

霍峻微微点头，道：“对！必须尽快！既然西域诸国早有阴谋，得知楼兰被灭的消息后，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请贵霜入局。吾等应该，在贵霜入局之前，消灭尽可能多的国家！”

程昱满脸冷笑，道：“哼哼，如果我天策军，统一了长江以北，甚至统一了全国，恐怕吓死西域诸国，也不敢打我华夏的主意。看来，我天策军是在他们眼里还是不够强啊！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吾天策军到底有着怎样的战力？”

……

众文武大臣，纷纷表态。

不但要消灭西域诸国，而且要打闪电战，用最快的速度消灭他们，

“天策上将，请听罪女一言。”

按说，幽兰女王就是个囚犯，问她什么她就答什么就完了。

不过，待人们的声音渐低，她忽然开口。

“如果天策军，想要尽快攻取西域三十六国的话，罪女可以提供一定的帮助。”

“帮助？你一个阶下囚，能提供什么帮助？”

幽兰女王道：“罪女可以命令，我楼兰子民，为天策军做向导。西域广大，三十六国身处绿洲之中。哪里有水源，哪里有小路，哪里有风沙陷阱，哪里看似有路实际不宜通行，我楼兰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姜耀不以为然，道：“你还当自己是楼兰女王吗？即便没有你的命令，我天策军就不能让这些俘虏带路了？”

“但是，有罪女的命令，总会对天策军有利一些吧。而且……”

顿了顿，幽兰女王微微咬牙，道：“另外，罪女可以将我楼兰的王家秘库献给天策军。这秘密宝库，天策军还未发现，里面除了大量的金银珠宝之外，还有五千斤沙草。”

“沙草？什么沙草？”

“沙草是一种特殊的药草，吃下之后，可以减轻人畜对水的依赖。天策军大举进兵西域三十六国。即便行进的路途中有泉水涌出，恐怕也水量太小，不敷大军使用。有了这些沙草，天策军就能轻而易举地降临大宛国，让他们也尝尝我楼兰国破家亡的滋味儿了。”

所以，是因为自己淋雨，就把别人的雨伞撕烂吗？

难怪她如此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然了，楼兰女王什么想法，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些沙草！

姜耀在现代社会，就曾经听说过，罗布泊附近有着神秘的沙人部落，种植着沙草，可以让人极耐口渴，精神健旺。

据说，某著名科学家，就是为了寻找这些沙草和沙人部落，在罗布泊失踪了。

罗布泊就是楼兰故地！

姜耀心中甚为高兴，道：“这五千斤沙草，到底能供多少人使用？”

“这些珍奇的沙草，并不会朽坏，是我们楼兰近百年积累。至少能够十万大军，三个月所用。”

“那你这次，还真是立功不小。”姜耀心情甚好，道：“说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妾身罪孽深重，哪敢要什么赏赐？”幽兰女王道：“如果，上将军确实觉得罪女薄有微功的话，能不能给楼兰的孩子们一条活路？”

对于身高车轮以下的孩子们，天策军既不会杀，也不会掳为奴隶。

但话说回来，那么小的孩子，没了父母，怎么生活呢？所以，幽兰女王为他们求条活路。

姜耀道：“也好，就如你所请。楼兰未及车轮高的孩子，我天策府不但全部收养，而且会给他们华夏人的身份。”

这就是姜耀效仿奥斯曼帝国的故智了。

当初，奥斯曼帝国在和西方诸国的战争中不利，就收养或者劫掠西方诸国的孩童，从小进行洗脑。这些孩童长大以后，就成了奥斯曼帝国最锋利的尖刀和最坚固的盾牌。

姜耀麾下有的是虎狼之师，并不需要楼兰孤儿在战场上冲锋陷阵，而是想让他们加入影秘卫。

没办法，华夏人的族属特征太明显了。华夏的秘谍，如果想进入西方诸国刺探情况，太过扎眼。

这些楼兰孤儿，同时具有白种人和黄种人的特点，在哪里都不显突兀，整好可以作为影秘卫的探子，刺探西方诸国的情报。

当然了，等这些孤儿长大，得十几年的时间，现在还不着急。

现在姜耀的当务之急，是在贵霜反应过来之前，消灭西域三十六国！

原本天策军野战军是十二万左右，在消灭西部鲜卑的战争中，折损了近两万。

不过，收复凉州之后，这数字又补回来了，还是十二万。

姜耀抽调九万大军，分别由张辽、魏延、和姜耀亲自率领，各领兵三万，分三路出发，征服西域三十六国。

而姜耀的目标，则是此次战争的罪魁祸首，大宛！

……

……

半个月后，大宛国都，贵山城。

“吾就是大宛王毋跋，请天策上将姜耀，当面讲话！”

大宛王毋跋，站在贵山城的城墙上，向着城下密密麻麻的三万天策军看来。

“姜耀在此！”

姜耀率领数十骑出阵，来到贵山城前面一箭之地，勒住了缰绳。

“此人果真就是毋跋？”姜耀向旁边的幽兰女王看来，道：“此人长得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看着不像是背后耍阴谋的人啊。”

“人不可貌相，上将军小心了。”幽兰女王道：“此人外表粗豪，但实际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奸诈狡猾得很，绝不像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明白了。”

姜耀向着城墙上看来，朗声道：“大宛王毋跋，你劫掠我华夏商队，罪不容诛。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毋跋却嘿嘿一笑，道：“得了吧，姜耀，收起你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吧。我承认，你这次来够快的。半个月的时间，就从凉州杀到了大宛。我大宛派去贵霜城的使者，恐怕还没进入贵霜国境呢。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以我贵山城的坚固，你多久能打下来呢？要知道，当初汉武帝十万大军，都没攻下来我贵山城。你区区三万人马，又能奈何得了我们吗？”

好吧，也可以这么说。

当初汉武帝为了得到大宛的汗血宝马，曾经发动了两次远征。第一次十万人，无功而返，当然没有攻破贵山城。

第二次，十万人，的确带回来数千匹大宛马。但是，那不是攻破贵山城后掳掠而来的。

而是大宛人认输，向大汉献马臣服。

汉军之所以答应大宛人，当然也不是太过仁慈，而是麻杆打狼两头怕，也对攻破大宛的贵山城甚为头疼。

所以，这毋跋直接大而化之的来了一句，二十万大军都攻不破贵山城。

姜耀冷笑，道：“到底能不能奈何得了，得试过了再说。”

“你试！你尽管试！对了，有件事，本王忘了告诉你了……”

姜耀道：“何事？”

毋跋面上尽是残忍狠厉的面容，道：“那支商队，所有人，包括什么韦阜妻子、儿子，都死了！男的杀了，女的先玩了再杀。对了，还有那个襁褓中的婴儿，都被我们活活摔死！哈哈！”

“对，你们华夏商队的人，都死了！”

“我们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放过！”

“攻城啊！你们有胆子攻城啊，为族人报仇雪恨啊！保管你们会碰个头破血流！”

“姜耀你不是要报仇吗？乃公在此！就是不知，你敢不敢来？”

……

大宛在丝绸之路的关键节点上，不少大宛人能说汉语。

城墙上的大宛将士们，纷纷用汉语鼓噪起来，助毋跋之声威！

哈哈！

来吧！

毋跋看着城下的姜耀，心中暗想：姜耀此人，我已经研究过了。此人对异族心狠手辣，对同族却宽容得很。这次攻打我西域三十六国，也是为了同族报仇。我如此挑衅，恐怕他要愤怒地直接指挥大军攻城了吧？

那正好！

天策军攻城器械未就就攻城，肯定会碰个头破血流。

以后，他们就更难攻下我大宛的贵山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