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祖想了想,
“害怕这件事情本身。”
钟筱蓉皱眉,
“具体点。”
言祖继续说道,
“比如,像这样。”
说罢,言祖便开始演示,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钟筱蓉的眼睛慢慢睁大,像是一个空白的容器里,慢慢倒入了疑惑与惊愕,两者混合在一起,变成了绵密的气泡。
感受着自己脸上肌肉带来的形变感,她的心砰砰直跳。
啪嗒。
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从两人的身后传来,远处的杨菀的手依旧维持着四指张开拇指微收的动作,可原本应该夹在上面的手机却不翼而飞。
她看着眼前这一幕,身体如坠冰窟,心里却如同火山爆发。
癫佬,被拿捏了...
就在刚刚,言祖伸出手,捏住了钟筱蓉毫无防备的脸颊,轻轻往侧面用力。
现在,钟筱蓉的嘴巴被迫微微张开,整张脸却没有因此而产生任何不和谐的感觉,反倒是徒添几抹俏皮可爱。
“你,捏够了没有?”
听到这好似生气了的话语,言祖下意识松开双手,那让人爱不释手的触感倏然消失。
钟筱蓉此时脸颊有些发红,分不清是被捏红的,还是因为血液流通速度的加快。
她的挺拔的鼻梁微微颤抖着,呼吸又短又急,
她死死地看着言祖,却让人感受不到任何的怪罪意味。
只因那攥紧的手,像极了少女般金贵的羞赧。
过了好久,见言祖一语不发,钟筱蓉又再次说话,
“就这样?没了?”
言祖愣住了,他还没听过这套连招要怎么做。
没有等他做出下一步动作,钟筱蓉已经开始“反击”,
只是这次,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用两只手一起掐住言祖的脸,而是用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轻轻牵住了他的左侧腮帮子往上提。
“给老娘笑,艹,给你占了这么大个便宜,你好像很不高兴吃了大亏的样子,干嘛啊!找死啊!”
“笑啊,艹艹艹!”
言祖看着钟筱蓉破口大骂的样子,眼睑微微抬起,在钟筱蓉的手的牵引下轻轻拉了拉嘴角,露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开心的笑容。
“你...”
钟筱蓉骂人的话忽然停在了嘴边,随即又咬紧了牙齿,
“谁让你笑得这么好看的,你要勾引多少女孩子!奶奶的你等着老娘总有一天要c...好了,别笑了!”
言祖又回到了往日的那副面瘫样,钟筱蓉也慢慢平复了心情,但她依旧没有松开手,而是把另外一只手也用上,将言祖的脸揉搓成各种她喜欢的样子,
“我跟你说,我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样子的,但你别小看了我的理解能力,就你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别说你只是捏我的脸,你就是捏,艹,这个不能说,教坏小孩子,那是杨菀的台词。”
“咳咳,总之,你别想这么多有的没的。”
“你连我都不怕,你还怕什么?”
钟筱蓉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总算是流露出了少许真火气,那意思仿佛是在说,
你敢说有比我更可怕的东西,你就是在骂我。
言祖此时的心,产生了一种难以言明的温暖,刚刚摸过钟筱蓉脸的手,此时也在微微发烫,
“那就是说,你是最可怕的,然后我又不怕最可怕的东西,所以我是最不可怕最可怕的人,那么理论上只要你不觉得可怕,那就没人觉得可怕?”
钟筱蓉眯着眼睛思考了不到一秒钟,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哎呀,对啦对啦对啦,就是这样。”
噢,原来如此,其实自己前面说的那一长串都没有什么意义的,
主要的问题还是最后的那个问题。
那既然,店长都承认了她不觉得可怕的东西就没人会觉得可怕,
那自己,就不可怕。
“店长,今天还打牌吗?春天秋天夏天冬天,你想打哪种都行。”
“唔,都来一遍。”
两人很快就决定好了今天的玩法,
但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啜泣的声音,
杨菀此时哭得像一朵折半的梅花,眼睛里全是莫名的感动和兴奋。
“好,好怪哦,虽然你们真的好怪,但是莪为什么觉得这么好哭呢,呜呜。”
“还有,春天我知道,秋天夏天冬天又是什么...呜呜...”
“但是我命好苦啊,我还要在这打白工,我不能跟你们一起玩...”
钟筱蓉冷冷的声音从店内传出,
“苦肉计没用。”
杨菀转过身去,立马把眼泪收了回去,握拳蹬地,
“啧,烦。”
告别了店长之后,言祖觉得心情畅快了许多,
在回去的路上,也没有再急于“调乐”了。
而是久违地拿出手机,戴上耳塞,翻找着一些老而经典的摇滚曲目。
很快,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这首歌是1968年披头士乐队即将解散的时候,保罗·麦卡尼特创作的《Let It Be》。
曲子的前奏是一段让人心宁的钢琴声,
伴随着琴声,那是一个孤独而又沧桑的男人,站在舞台中央进行自弹自唱。
他似乎是在唱的,也似乎是在说着,因为那是他的亲身经历。
【当我发现自己深陷困境】
【玛利亚来到我身边】
【述说着智慧的话语】
【let it be(顺其自然)】
言祖闭上眼睛,
架子鼓的声音模拟出大地,吉他的声音在耳际流出灿烂的宇宙。
【在我最黑暗的时刻】
【他就站在我面前】
【阴云密布的夜空】
【依旧有光照耀着我】
【直到明天】
男人忘我地唱着,当众人看得真真切切之时才发现,
他的舞台,是广阔无垠的宇宙。
顺其自然,顺其自然。
言祖睁开眼睛,看着地铁上的人来人往,有人喜欢在下车前就提前到车门前准备,
自然也有人喜欢在下车的时候才从车厢内部往外挤。
那自己也,
顺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