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线任务已完成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响起,为梅狄娜女士的死亡盖棺定论。
色厉内荏的黑衣女人向后倒去,火星燎皮草的刹那便连亘成火海,在尸体肆意流窜,贪婪地舔舐过每一寸皮肉,留下乌黑的焦炭。被蒸出的油脂滴落到地溅起白烟,火烧骨头的“嘎吱”声渐渐湮没于风声。
三代人的仇恨和诅咒就此终结,归于一场人为的大火。
张艺妤恍恍惚惚地环顾一圈,看着向四面八方涌动的火焰,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
她虽然不知道通关副本的提示为什么还没有出现,但清楚地知道被火烧灼的滋味并不好受,且大概率致命。
火是从厨房开始燃烧的,经过藤蔓和蘑菇的传导,一路蔓延到四层高的水泥楼。在冰冷干净的水泥地,火势的传播有所减缓,因而从水泥楼大门前到墓园之间的路程尚未被火海吞没。
张艺妤不再犹豫,拔腿向墓园的方向跑去。
……
原住民死难者纪念馆,废弃禁闭室中。
玩家们等了半分钟,依旧没等到通关副本的提示。
说梦一个箭步冲到齐斯面前,使劲晃了晃他的肩膀:“司契,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又卡了?”
齐斯叹了口气:“我又不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疯子,不要出了什么事都觉得是我干的啊……”
顶着两人狐疑的目光,他摩挲着下巴猜测:“也许是有一部分世界观还没有破解,也许是这个副本还有一部分剧情想向我们呈现,谁知道呢?”
两秒的沉默后,说梦煞有介事地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老姜还在红枫叶寄宿学校那边。根据以往的经验,这种双线并行的副本,到最后总要给所有玩家一个会合的机会。”
常胥接话:“张艺妤也在那边。”
齐斯的笑容古怪起来,在晦暗的光影下看不分明,连是否笑了也不甚清晰。
他终究没有将他那不合时宜的幽默感宣之于口,只淡淡道:“待会儿恐怕还得劳烦二位背我一下。”
……
主线任务已完成
红枫叶寄宿学校,姜君珏被系统提示音惊动,后知后觉嗅到了烟味。
他推开门,看到弥漫走廊的浓浓黑烟,结合系统提示,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推测出:有人找到了正确的通关道路,先他一步执行,为此放了一把火。
姜君珏向楼梯口冲去,又被冲天的火舌逼了回来。唯一的逃生通道被封死,他俨然被困在三楼走廊中。
眼下似乎正逢死局,姜君珏却向来不见棺材不落泪。过去十年,他在简单副本中混过日子,也认真通关过新副本,遇到的危险情况不知凡几,早已练就超乎常人的冷静。
像他这种层次的玩家,身多的是保命道具,一个道具就是一条命,在用完前没那么容易见到死神。
姜君珏一面从蛇皮袋中取出毯子裹在身,防止被火星溅到,一面在脑海中排查一条条生机。
他记得,有一间寝室似乎有一扇窗户……
……
原住民死难者纪念馆,禁闭室门口,常胥握着命运扑克站在前面,说梦背着缺胳膊少腿的齐斯跟在后头。
满地落叶的枫林不知何时燃起了大火,猎猎的火光卷着成片的红枫叶,在湿漉漉的泥土处止步。
一道道扭曲的人影于大火中蜷曲,蹦蹦跳跳地围成一圈,唱起曲调古怪的歌谣。
“好孩子不想吃饭只能吃土,
坏孩子的身长满了毒蘑菇。
神明在烂掉的蔬菜里生长,
死者的床头盛开黄色花骨朵。
在黄蝴蝶飞来的那天之后,
所有人都死掉了,埋进土里。
孩子们的坟头寸草不生,
这一切都是女巫的诅咒。”
一声声歌声中金色的蝴蝶在火焰翻飞跃动,又散作星星点点的业火。红衣的身影在火光中生长,当空炸开橘红色的流焰和花瓣,神回过头来,齐斯看到了自己的脸,像又不像。
空气在炙热的火苗周围荡漾开明灭的波纹,灼灼的火光将三人的面色照得橙黄如锻。
说梦盯着火场,自言自语:“我们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何忽然就着火了?”
没有人回答他,他也不再问了,取下耳朵别着的那根烟叼起,伸向半米开外的火焰。
一下子没点燃,他又向前一步,将烟伸得更近了些。
齐斯趴在说梦背,感受着喷薄到身的热度,默默从口袋中摸出打火机,怼到说梦脸。
“谢谢兄弟!”说梦点了烟,将打火机揣进口袋,长长地吐出一口心满意足的烟气。
“唉,下次得记得随身带火。打火机一般都放在老姜那处,谁知这副本会将在下和他分开……”
……
红枫叶寄宿学校,姜君珏成功在火势吞没整栋楼前落地,抽出辟邪剑横在身前,眯起眼观察四周。
整个世界像是一副坠入大火的画作,从边缘处开始扭曲变形焦黄的色彩在天地间蔓延,为所有景象蒙一层老照片的滤镜。
空气溽热如蒸,游荡在大地的鬼影尽数在橙黄的底色消散,只剩下通向墓园的道路未被火焰吞没。
被烧灼得开裂的水泥楼不堪重负,在背后轰然坍塌,不甘的烟尘凝作亡灵的手臂,张牙舞爪地去抓过往生灵的脚踝。
姜君珏一手握着辟邪剑,一手执不久前从陈立东身搜出来的白刃,不由分说地劈碎所有伸向他的鬼手。
踏着一地散落的灰泥,他向墓园狂奔,踩碎一地花和蝴蝶的尸体,穿过被火光映得金黄的花海。
成百千的惨白墓碑沉默地林立,只有一个挖开的坟包旁蹲了一道绿衣女孩的身影,正是张艺妤!
女孩已经将一只脚迈进了棺材里,看样子正准备躺进去。
饶是缺少关键线索,姜君珏也想明白了一些事。
行动先于思维做出反应,他举起长剑,刺向张艺妤的后心……
……
原住民死难者纪念馆,大火烧尽满地枫叶,稀稀落落地熄灭,只余一片焦黑的土地。
常胥捏着纸牌前行几步,在一处凹陷前蹲下,伸手刨开面的浮土,裸露出一个银白色的铁盒。
铁盒通体锃亮,全无被烧灼过的痕迹,静静地躺在疮痍中折射残余的火光,莹莹地映出天空的图景。
说梦也背着齐斯走过去,俯身打量:“这里面似乎装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常兄不妨打开看看。”
不用他提醒,常胥已经用双手抓住盒底与盒盖,向两个方向使劲一拔。
一下子没拔开,他在指间凝出幽幽蓝光,就要对着盒子来一下。
旁白声适时响起,沙哑低沉,带着居高临下的悲悯。
你们只是这片土地的过客,无论使用什么方法,都无法打开这个盒子。
只有那些亲历者、受难者、忏悔者,才有资格将盒子打开,揭开那一段早已被掩埋的历史。
相信你们已经猜到了,这个盒子里存放的是红枫叶寄宿学校和原住民爱心基金会的罪证,真相远比伱们知道的更加可怕,且流毒至今。
这些内容一经公开,必然会在世界引起轩然大波,也许可以救那些还在被欺侮压迫的原住民于水火,也许会导向不必要的混乱,平添更多死伤,谁知道呢?
那么,是把盒子送到墓园,公开这些罪证还是将盒子埋回地里,粉饰虚妄的安宁?
现在,你们有选择的权利,并有充足的时间用来思考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