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在他眼角余光范围内的人,全都出现在画面中,当时注意不到的细节,此刻有足够的时间来观察分析。
画面缓慢流淌而过,陈世襄细细观察着画面里的每一个人。
当时没能找出那个跟踪自己的人,是因为担心打草惊蛇,不敢细致观察。
但对方既然能看到自己,那自己往回看,他同样也会出现自己视线之中。
就如同照镜子一样,只要你能在镜子里看到对方,那对方也必然能在镜子里看到你。
随着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找茬”,一个身穿深色长袍,头戴同色帽子的人,进入陈世襄的视线。
这人……似乎在公园里的画面里,也有看到过。
当陈世襄注意到这人时,先前公园里的画面迅速在他脑海中浮现。
在他所坐长椅的对面,也就是江边护栏处,一个同样打扮的人曾短暂地出现在那里。
那人在那里站了几秒钟,当时正好陈世襄定时抬头扫视周围,用眼睛“录入”附近画面,这人便进入了陈世襄的视线范围内。
不过这人当时在那里站了几秒后就离开了,陈世襄当时根本没去注意。
但此刻,陈世襄在后面离开公园,走在外滩路上的画面里,再一次看见了这人。
只是这人的帽檐压得比较低,又一直埋头走路,在这两个画面中,陈世襄都没能看清对方的脸。
不用着急!陈世襄在心里安慰自己渐渐躁动起来的内心。
画面继续往后面走,在离开外滩公园后的路上,陈世襄为了表现出一个接头失败的人该有的慌张和心虚,一路上不止一次回头观看身后,一副生怕被人跟踪的样子。
每一次回头,陈世襄都没有刻意的去寻找谁,但每次都会让眼睛扫过身后的每一个角落,将身后所有的人,全都给录入眼中。
当时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方便此刻从记忆中找出对方。
很快,在后续的画面中,陈世襄再一次发现了那人。
对方隐藏在人群里,比较靠后,即使以陈世襄出色的视力,也只能透过人群中的缝隙,依靠对方穿的衣服和帽子来分辨。
如今的男性所穿的衣物,大概可以简单的划分为五类。
一类是西装,这大都是一些有过留洋经历,或者是崇尚西方,以及思想开放的人所穿。
一类是长袍马褂,这是最为常见的穿着,单一的长袍,多为一些文化人所穿,若是长袍搭配马褂,则大多是一些家境比较富裕的人所穿。
再就是中山装,许多政府人员,都是如此穿着,不过并不是只有政府人员这么穿,一些学生,同样也可能会穿中山装。
再则是对襟短褂,穿这类衣服的,大都是一些处于社会底层的人,比如苦工,比如帮派分子。富裕的人穿缎面的,棉质的,穷苦的则穿粗布,上面往往还打着补丁,很好区分。
再就是以学生为主力的学生装,如今学生装的样子都大差不差,只是颜色各异。
以上五类,在男性着装当中最为普遍,大街上随便抓十个人,其中可能七八个人都逃不过以上的穿着。
穿长袍的在其中占着很大一部分的比例。
在繁华的大街上,穿长袍的人数不胜数,要想单凭一件衣物,辨认出一个人,这根本不可能。
好在陈世襄经过多个画面的对比,能轻松地将其辨别出来。
“应该就是这人!”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但陈世襄心里已经差不多有了答案。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出这人的脸来!
这人跟踪时十分谨慎,不仅跟陈世襄保持着较远的距离,而且始终依靠人群和各种物体来遮挡身形,每次只要陈世襄往后看,这人就会迅速转移视线,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中或者遮挡物后,并且将帽檐压得低低的。
接连几个画面,陈世襄都找到了对方,但却始终没能看清对方的脸,这人可真够苟的!
陈世襄在心里暗暗咒骂。
画面继续往后走,陈世襄不信邪,这么长的距离,他不信每次,那人都能把自己给完美隐藏起来。
总算,在一条人不多的大街上,陈世襄再一次回头时,那人远远的吊在后面,因为距离够远,对方并没有回避陈世襄的目光,光明正大的往前走着,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路人。
若是普通人,这么远的距离,或许看不清对方的脸,如果再是个近视的,这么远的距离,更是只能看清一个黑点在动,连轮廓恐怕都看不清。
但陈世襄的视力远超常人,这点距离,对他还不算太远。
看着那人的脸,一种不知从哪里而来的熟悉感,从陈世襄心底钻出。
这人……应该在哪里见过。陈世襄心底想到。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能让自己感到熟悉,肯定是在哪里见过的。
很快,他眉头舒展,熟悉的记忆浮上心头。
“是他!
“那位薛翻译从太古码头上接走的人!伊万诺夫咖啡馆里,坐在薛良英对面,坐在当初渔夫位置上的人!”
记忆瞬间清晰,一种惊讶的情绪油然而生。
怎么会是这个人!
陈世襄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蚊帐,眼底闪过惊讶和疑惑。
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画面看到这么一个“熟人”!
“薛良英……”
陈世襄低声呢喃,目光闪烁,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Ps:是他,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朋友,小哪吒……想章节名时,童年的旋律突然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