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能用一只手一条腿就抵消了他犯的那些事,算是便宜他了。”
陈世襄说着,将手丢给了看着自己的宋义,对其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劳驾,将它包起来,我还得带着它去给韦老先生上香呢。这件事里我们也有人犯了错,那家伙倒是便宜,吃颗枪子就完事了,却得我来给他擦屁股。”
宋义手忙脚乱地接住血手,看着血肉模糊的断口,眼皮狠狠跳了几下,强忍着才没有丢出去。
陈世襄抽出自己西装兜里的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又将其折好放了回去。
“顾先生,事都办完了,就不过多打扰了,世襄先告辞,改日再来拜访。”
陈世襄说完,两把掌拍醒惊魂未定的韦实兴,拎着他,拿着宋义包好的血手,出了顾家别墅。
“给,你的手。”别墅大门外,陈世襄看着还有些愣神的韦实兴,将手里白布包裹着的手递给对方。
韦实兴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手虽然被白布包裹着,但血已经渗透出来。
“就一只手,你有什么好怕的?你都敢来这里骂人了,你还怕一只手?这玩意又不能扇你巴掌!”陈世襄对韦实兴这反应有点无语。
不会是在法国留学,把脑袋学傻了吧?
而且法国人不是挺热血,挺喜欢搞决斗的吗?
陈世襄搞不懂,事实上他这种杀星当然不可能搞懂普通人的心理了。
“你,你不是顾家的人?”韦实兴突然想起了什么。
“不是。”
“那你怎么跟顾家……”
“哦,顾先生想招我当他女婿,我还在考虑。”陈世襄随意回道。
“……”
“走吧,送你回去,顺便去给韦老先生上柱香,表达一下后辈的敬意。”
陈世襄推出自己的脚踏车,拍着后面的车座。
韦实兴看了看自行车后座,一时没说话。
……
最终,两个大男人,骑着自行车往顾公馆大门而去,再次成了顾公馆内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陈世襄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心情很愉快,享受着顾公馆新鲜的空气,甚至在车上哼起了歌。
“……快使用双节棍,哼哼哈嘿,快使用……”
“那些文件是你拿给顾义甫的?”后面传来的声音打断了陈世襄的哼唱。
“不然呢?”
“你为什么要帮莪?”
“人越帅,责任越大。”
“……”
“你到底是谁?”
“陈世襄。”
“然后呢?”
“你问题怎么这么多!”
“对不起。”
“啥?”
“那天误会你是顾家的人。”
“没关系,顾家早晚都是我的。”
“……”
两人就这样一问一答地在脚踏车上聊起了天,韦实兴也弄清楚了陈世襄为什么会掺和这事。
韦长隆已经入土为安,在韦实兴的指路下,陈世襄踩着脚踏车来到墓地前,恭恭敬敬地给这位实业家上了柱香。
回去路上,陈世襄大致弄清楚了这位韦实兴的性格。
心眼有点实,人有点轴,同时有点知识分子的清高范,不通人情,不谙实务,是个理想派,目前看来也还是个爱国的人。
想到明年的情况,陈世襄觉得自己可以再做一件好事。
“那块地我劝你趁早卖了吧。”
“为什么?”
“我觉得明年要打仗。”
“……”
韦实兴一路上已经适应了陈世襄嘴里时不时冒出几句不靠谱的言语,对此没有回答。
“听我的吧,卖了地,换成金条,带着家人离开上海,就算不离开山海,也可以去法租界买个房子。”
陈世襄提醒了这一句就不再多说,这几句是看在那位韦老先生的面子上提醒的,至于听不听,就看韦实兴自己的了。
这狗日的年代,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哪天就无了,管不了别人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