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门外传来的有节奏的敲击声,叼着烟的余山寿几人精神顿时一振。
这是他们事先定好的暗号,一旦有了动静,在外面盯着的陈世襄就会让人来通知他们。
余山寿和黎兆民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把香烟丢在地上,一脚踩灭,然后动作一致,从腰间的皮质枪套里掏出各自的配枪,“嚓”一声,子弹上膛。
“妈了巴子的,总算来了!”余山寿压低声音骂了一声,语气中难掩兴奋。
当年在东北当胡子的时候,他没少干抢劫的勾当,后来投了老帅的队伍,这种活就干得少了,现在总算又找着些当初的感觉了。
余山寿和黎兆民两人走到大门旁,推开一道缝隙观察外面情况,但仓库和码头之间的空地上堆着许多的露天货物,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外面什么情况,你们陈队长怎么说?”余山寿目光扫向敲门之人,这是一组的人,他们换上看守仓库之人的衣服,在外面巡逻。
“陈队长请黎队长和余队长过去,商量接下来具体怎么行动。”外面之人老实说道。
“妈了个巴子的,这有啥好商量的人,拿着枪冲上去把人一围不就成了吗!”余山寿骂道。
或许是他马匪的基因正在逐渐苏醒,此刻说起话来也越发的不讲究,平时可是很难从这家伙嘴里听到“妈了个巴子”的。
“别大意,交易的毕竟是军火,这种重货,对方不一定会轻易妥协,要拿就要一举拿下。”
黎兆民比余山寿冷静些,没有被即将到来的事冲昏头脑。
“走,先去见见陈队长。”黎兆民说完,转身对其他人吩咐了几句“待命”之言,便和余山寿从推开的门缝里挤了出去。
此刻已经是晚上十点,码头上除了巡逻看守仓库的人,几乎没人走动,偶尔才会有一個看守露天货物的人晃悠着走到某个角落,然后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距离码头不远的地方,一辆小汽车和一辆货车朝着码头方向缓缓驶来,货车后面还跟着一溜人。
两辆车的车灯是熄灭的,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依旧让它们有些显眼。
车子停在一处空地上,小汽车上走下几个人,透过晦暗的灯光,能看出他们在招呼紧跟而来的货车,随着货车停稳后,就见车厢中陆续跳下不少人来。
穿着一身丝绸马褂的贾忠站在众人前面,他脑袋转动打量一番静谧的码头,点了点头,心头感到满意。
码头这边的负责人他都打点好了,今晚这里不会有人来打搅他们。
贾忠当即从人群中点了几个人,道:
“你们几个,去盯着码头的几个出入口,一旦发现什么不对,立马来报。”
贾忠神色认真,对这次的交易,他十分上心。
今晚的交易是大事,绝对不能出问题,那边的老板已经说了,只要这次的交易顺利,后面还会有陆续有单子交给他。
那边的胃口很大,他即使在这中间随便吃拿一点,都够他一个开歌舞厅的吃得盆满钵满。
事实上,若不是那个白人光头佬非要坚持在这边,那他更希望能在法租界的码头上交货。
在法租界交货,有万总那边照料,才是真正的万无一失。
“都给我打起精神,今晚的事是大事,过了今晚,明天老子亲自带你们去爽爽。
“谁今晚表现最好,老子到时就让红红亲自陪他爽一下。”贾忠挥手,脸上带着一种男人都懂的神色。
此言一出,小弟们果然立马精神一震,当即喜笑颜开。
能让男人瞬间变兴奋的,无外乎就那么两三件事,贾忠精准地掌握了其中一件。
说着,贾忠带着众人走到码头上,面对黑沉沉的江水等待起来。
……
“怎么样?看清了吗,来了多少人。”
露天堆放的货物后面,余山寿和黎兆民两人悄摸到来,探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码头,立马又缩回来,将目光看向陈世襄。
“来了两辆车,一辆货车,一辆汽车。但人我估摸着来了应该有四五十个,好些人都是跟着车子跑来的。”
陈世襄坐在货堆上,右手摊开,伸直五根手指,声音带着几分严肃。
“四五十号人?我看他们手里都有枪,这可不是很好对付。”黎兆民皱眉出声。
这哪像帮派人士,都赶上半个连队了。
上海的帮会众多,往大了说,几乎都是青帮的,但却并不一定互相统属,他们更多是独立的,只是挂着青帮的招牌。
这些帮会中,大的帮众足有上千近万。
比如掌握苏北商会的顾家,顾义甫若是振臂一呼,绝对有成千上万人站出来,但这是包括外围帮众在内。
真正的核心帮众,即使是苏北商会,估摸着也就一两千,两三千人。
而像丽都歌舞厅这种,平时纠集些打手闹事,应该也能有两三百号人,但能纳入核心的,撑死也就几十个,多了不是一个歌舞厅养得起的。
余山寿此刻又开始庆幸。
他小瞧了这个丽都歌舞厅,本以为他们最多来个二三十号人就差不多了。
还好叫上了老黎,不然凭他们一队和二队那六十来号人,还真不一定就能拿下对面那些人。
上海滩这些帮派分子,枪不一定打的好,素质也比不上特务处的人,但真拼起来,基本的勇气却是不差的。
人数差不多的情况下,即使最终能拿下对方,他们这边也别想好过。
毕竟他们的目地不是把这些人全部干掉,真要是那样,反倒简单许多。
“他们手里都有枪,一会儿一旦动手,我们必须得立马控制住局势,不能让他们有反抗的机会。”陈世襄目光看向两人。
黎兆民和余山寿都点了点头。
虽然申贵祥也在陈世襄旁边,但此刻三人都默默无视了他这个小小的副队长。
余、黎两人是队长,陈世襄是组长表弟,此刻自然以他们三人为首。
“世襄,你有没有什么计划?”黎兆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