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顺帝传召崔礼礼来,原本只是想试探身边几人的反应,再随便赏点金银便罢了。
如今见了其人,倒生出了一点点别的心思。
“崔氏,朕赐你一个——”
崔礼礼忽地记起前世那块贞节牌坊,浑身一激灵,抢着开口道:“圣人,民女有所求!”
“什么?”宗顺帝眉头暗皱。
崔礼礼叩拜在地:“圣人,民女有所求。”
岂有此理!圣人赏什么都是天恩,哪里有自己求的道理?
文官们站在一旁,正要开口讥讽,却被帐中四个人的目光齐齐恫吓得噤了声。
也有不怕死的,刚说了一个“岂”字,就被同僚拉住了袖子:“还没看出来吗?”
那人悄声问道:“看出来什么?”
同僚的声音压得极低,仅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道:“元阳公主、十殿下、韦指挥使乃至陆执笔,都站在她那头。”
加上刚才陆铮那一番话,圣人对这帮文臣已心生不满,此时还是不要说话为妙。说罢伸出食指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他要审时度势。
宗顺帝目光沉了下来:“你有何所求?”
“民女自去岁议亲以来,多次受困于亲事之扰,爹娘也因民女名声,而被人轻视耻笑......”崔礼礼的声音不疾不徐,像是准备了许久。
陆铮静静听着,黑色的眼眸微微敛下,眸光散散地落在她指尖,指尖上还有来不及清洗干净的青草汁液痕迹。
他能猜出来这两日,她被困在帐中,有多么的百无聊赖。这青草汁多半是她拔了青草编草虫子时染上的。
崔礼礼只说了前半句,他便知道她所求的是什么了。
尽管他明白她这样说的目的,尽管他熟悉她心性,熟知她有那样一段过去,也知道她心中在意自己,可如今亲耳听见她这样说,心仍旧像是被针反反复复扎过。
只听见崔礼礼清脆地嗓音说着他不想听见的那句话:“民女恳求圣人赐民女不嫁之身。”
韦不琛抿着唇,眉头紧锁,深吸着一口气,看向陆铮。
元阳和左丘宴更是没料到崔礼礼会有此诉求,也下意识地看向陆铮。
不嫁人?
陆铮怎么办?
只见陆铮虽没说话,可惯常挂在脸上的云淡风轻,也没有了,垂着眼,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双手交叠在胸前,微微地弓着身。锥心刺骨的痛,让他差点直不起腰来。
元阳心道不好,却也再难收回崔礼礼已说出口的请求。
宗顺帝也是一愣,问道:“不嫁之身?”
宗顺帝心思转得极快。谢敬才反正死了,崔家与何景槐的婚事就可以作罢了。
方才他见崔礼礼容貌姣好,甚至在颜贵妃之上,便想着赐崔礼礼入宫陪伴皇后左右,名义上可以帮助她议亲,到时,他近水楼台先得月,将她收入后宫把玩一阵子。再想个法子将崔家家产另谋一个路子收了。
哪料到,她居然要不嫁之身,这可进不了后宫。
崔礼礼郑重其事地道:“正是。民女不愿嫁人,然则家门名声不能因民女所累,恳请圣人垂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