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愤恨地将喜帕拧来扭去。凭什么她是受伤的那一个,凭什么她高高在上的郡主,嫁过来,立刻就又矮了三分?
太后都死了,圣人这是做给谁看?
她狠狠地看向一脸苍白的沈延。
沈延的腿上虽有伤,可这一刻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觉得解气。
剜肉取血果然是值得的。
前些日子,清平县主重金寻医,县马身体早已如风中残烛,寻医问药,不过是为了沈延铺路。
有人私底下跟沈延说过一个割肉喂亲的典故。
沈延立刻就想到了可以用在自己身上。回来与县主一商议,觉得甚是可行。只是那肉长在自己身上,刀割下去,流的是自己的血,疼是真疼。
县主红着眼道:“儿啊,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如今他封了侯,当真做了人上人。
那点割肉流血又算得了什么呢?
扈如心气急败坏又如何?沈延想着,一个残破的身躯,郡主的身份也奈何不了他了。
这样的女人,就留在后院镇宅吧。
沈延挺起了胸膛,彬彬有礼地对常侍道:“还请进去喝一杯喜酒。”
常侍摆摆手:“圣人等着奴回去复命呢。明日太后出殡,加上过几日又要出征,宫里事多,奴就先走了。”
沈延着人取了些银子,谢过常侍,再回过头,扈如心不知何时已跑回县主府了。
人前的姿态,沈延从来不会输。
他端起笑,一瘸一拐地回到堂中。众目睽睽之下,他饱含深情的眼眸看着扈如心,从她手中取过喜帕盖在她头上:“新娘子的盖头还是要盖回去的。”
那温柔的声音,与前世如出一辙。
崔礼礼感到一阵恶寒,探出两根手指拽了拽陆铮的袖子。陆铮上身倾了过来,她悄声问道:“取血剜肉是你的手笔啊?”
陆铮转过脸,神秘地笑着:“不止。”
不止?崔礼礼一愣,莫非那“真像猴”也是他的手笔?
他仍旧笑着:“不止。”
崔礼礼这才将剜肉取血、孝子牌坊、贞孝两全匾和贞孝侯全部联系起来。
这些东西势必要通过圣人。有了这个些,扈如心想和离都是不行的了。燕王和县主是彻底绑在了一起。
圣人自是喜闻乐见。
陆铮一勾唇,低声道:“让八个娇客候着,晚上爷要挨个临幸。”
崔礼礼听得心漏跳了好几拍,身子一热,有些不自然的反应。她深吸一口气,又紧紧收腹,这才缓了过来。
偏偏陆铮不准备放过她,似有似无地在她耳边道:“昨晚你的床褥弄湿了好几回,记得让春华换了。”
“咳咳咳咳!”崔礼礼差点没呛死自己。
关氏听得动静,扭过头来看,正巧撞见陆铮又勾着头去找崔礼礼说话,崔礼礼又撇开头,一脸回避的模样。关氏立刻皱着眉头给了陆铮一记警告的眼神。
陆铮这才赖赖地笑着,端直了身子。
扈如心被送入了洞房。沈延的脸色虽苍白,却有了十足的派头,连伤腿也不那么瘸了,直着腰身请众人去喝酒。
县主更是精神抖擞,满面红光,应酬着各路前来恭贺的女眷。目光扫过崔礼礼时,又多了一分高高在上的轻蔑。
沈延也留意到了崔礼礼,正想要过来跟她说话,门外进来了一个身穿内官服饰的男子。那内官头发花白,嘴上无须,两颊深陷,皮肤干瘦,却也依稀能分辨出他年轻时有一副好皮囊。
走起路来,腿脚也不太好。
像是吸食了多年的底耶散。
崔礼礼下意识地看了陆铮一眼。
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的手。不料他的手被袖子挡得严实,看不真切,举手行礼又背对着二人,自是看不清楚。
崔礼礼想要寻个机会去看,却被陆铮拉住:“先看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