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门开了。一个仆从模样的人狐疑地看她:“找谁?”
崔礼礼示意春华先递上一点碎银子,才道:“我们是九春楼的,想来寻一寻舒栾。”
那人抛抛碎银子,却道:“没有。”
正要关门,拾叶一掌抵在门上,门实在合不上。那仆从生出不耐烦来:“你们知道这是谁的宅子吗?竟在此处挑衅!”
“知道,是胡内官的外宅。”崔礼礼仍旧笑着,取下辫子上的金珠子递了过去,“还请您通传一下,若非急事,我们也不会贸然前来叨扰。”
“等着。”那仆从转身去传话,过了好一阵子,舒栾出来了。
舒栾没有抱琴,却是将引泉拖了出来。
“东家。”舒栾行了一礼。
崔礼礼这才留意到,舒栾的衣裳换成了极好的牙白色大袖锦袍,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还用玉冠箍着。
这是......
“胡内官请奴奏琴,并无他意。引泉昨日跟了进来,胡内官也并未为难他。只是他不肯走,还请东家将他带走。”
崔礼礼努力回忆了前世,胡内官并不好男色,也不懂琴。这一世为何要听舒栾奏琴?
可毕竟是宦官,有些不为人知的喜好,也未可知。她抓着舒栾的手问道:“他可为难你了?”
舒栾摇摇头:“劳东家为奴担忧了。东家可问问引泉,胡内官坐得极远,彬彬有礼,并没有什么不妥。”
崔礼礼看向引泉,引泉点点头:“确实很远。”
这倒是奇怪了。
“胡内官可说了要留你多久?”
“左不过两三日,”舒栾勾唇笑着,“谁还听一年的曲子吗?东家放心吧。”
崔礼礼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那我这几日,每日巳时都让引泉候在门外,你到时出来报个平安,我们也踏实。”
舒栾知道是为他着想,便应了下来。
待要回去之前,崔礼礼还是感到深深的不安:“舒栾,宁可弹差一些,不要深陷于此。”
舒栾闻言一愣,却道:“东家当初也是这么跟如柏说的吗?”
崔礼礼语结。
“还记得如柏去当了从官,东家回到九春楼对奴等说,若有机会平步青云,您不会阻拦。”舒栾缓缓说着,“奴只有一手琴艺尚能拿得出手,东家却要奴弹差一些。”
“舒栾,若是个好去处,我自然不会阻拦。”可毕竟前世胡内官投靠了太后,这背后的牵扯实在太多,谁又说得准会发生什么。
舒栾却觉得崔礼礼是不舍得少一个花魁,他如今得了胡内官的青眼,将来宫中哪个贵人看上他了,也好过再在九春楼里待着。
“东家放心,奴会审时度势的。”舒栾应付着行了礼,转身回了胡内官的外宅。
身后的门关上了。
他没有再回过头看。
昨日当了花魁又如何,出了九春楼的门,不就被一群人耻笑吗?再想想上次如柏回来,有护卫婢女跟着,还有自己的马车。如柏不会弹琴,尚且能入得了女贵人的眼,他琴艺卓绝,自然能更胜一筹。
穿过垂花门,他快步走回园子,园子里青松丛丛,透着古朴雅致。东南角有一个凉亭,亭子里还放着他的琴,琴旁青烟袅袅,琴案下还烧着暖炉。
胡内官坐在远处廊下,手里捧着一个紫砂茶壶,对着壶嘴呷了一口茶:“可说清楚了?”
舒栾垂眸道:“说清楚了。”
胡内官颇为满意,点点头:“你这几日就心无旁骛地好好练,等龙抬头那一日,我带你去见一个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