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赵韬突有一阵惊悸,吩咐跟随在身边的仆人又取了灯笼在前方照亮,这才安下心来。
眼看就快要走到房间,想起父亲的安排,心头顿时闷闷不乐,“不过就是死了个丫鬟罢了,父亲何必这般大惊小怪。”
“区区陆家说是什么武林世家,可实际上也不过是没有官身的泥腿子,所以说陆家祖上早年间也曾发达过,可比起我们家却又差得远了。”
“真不知道父亲为何如此谨小慎微。”
他心头这样想着,越发感觉到烦闷,就在这时,隐约间听到前方不远处,似乎有着喊杀声,顿时被吓了一跳。
赵韬忽然想起父亲,方才所说那些武林世家之人,一怒之下,甚至敢杀官造反,不由得毛骨悚然。
正在这时,他忽然听到有哐当哐当的兵器碰撞声,而且迅速朝着此处接近,更是毛骨悚然,几乎要喊出声来。
跟随在他身边的仆从这时也听到了声音,突然之间停住,说着:“少爷,情况有些不对……”
就这时,原本在房间中闭目养神的赵长贵也发觉了异样,顿时豁然站起身来,倾耳听了听,顿时脸色大变:“有人闯进府中来了。”
说完,就推开房门,大声呼喊着:“来人啊,有贼人入侵,给我点起火把,将府中的护卫和家仆都叫醒,绝不能让贼人逃脱了。”
他话音方落,就有这十几名护卫赶了过来,让他团团护在中间。
赵长贵想起刚刚离开的赵韬,顿觉心头一跳,连忙朝着他的房间走去。
走了几步,就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等到有护卫上前用灯笼照亮,就看见一个护卫靠坐在走廊的墙上,脖子割开了,鲜血流了一地。
就在这时,就听见前方不远处忽然传来了赵韬歇斯底里的恐惧哀嚎声,“不,不,不要杀我!”
赵长贵顿时变了脸色,连忙怒吼着:“快去,给我把少爷救下来。”
这时汇聚过来的护卫已经越来越多,整整五六十人将整个走廊围的水泄不通。
等过了转角处,在幽暗的灯光下,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锦袍的少年,手持一柄长刀,缓缓踏步走来。
在他身后已经倒下了十几具尸体,每一具尸体都是一刀毙命,猩红的血液流了一地,在风雨中越发显得狰狞惨烈。
围拢过来的护卫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觉得脖子一凉,满腔鲜血就喷了出去,在狭小的走廊中,飞溅到地面和墙壁上。
这时赵长贵等人接着灯光,也都看清楚了这里的情形,那些护卫都死光了。
但是赵韬躲在墙角里,虽然战战兢兢,浑身发抖,甚至下身已经湿了一片,还有着腥臭气息,但却并没有死。
赵长贵看到这情形,心头顿时一跳,想到了那位拜李莫愁为师的陆家少爷,在看着满地死尸,只觉得牙齿都在打颤。
此人和他师父一般,是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狠角色,万万得罪不得。
他背后脊椎发冷,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开口喝道:“都住手,少年人,莪看你年纪轻轻,还有这大好的前途,你可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
“你要知道我赵长贵是嘉兴通判,更是皇室子弟,你现在还只是杀了一些护卫,罪不至死。”
“你若是继续动手,那就是袭杀官员,犯下这样的罪孽,就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到时候悔之晚矣!”
“你的话说完了吗?”陆念愁只是静静的听他把话说完,看到赵长贵微微一愣,脸上闪过一丝冷笑,一把将蹲在墙角的赵韬拉了过来。
而后用手掌掐住他的脖子,语气淡漠的说道:“你应该猜到我的身份了吧?”
“我就是陆家少爷,陆展元之子,陆念愁。”
“也就是陆无双的堂兄!”
“既然我已经杀上门来了,究竟是为了什么?你也应该一清二楚,我也就不多费唇舌了。”
陆念愁说着,挥动手中长刀,噗嗤一声,赵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大叫一声,一股血浪自脖颈处溅出,脸上的神情顿时僵住了。
陆念愁一刀斩下了赵韬的头颅,任由血液如同泉水一般喷洒,溅到了身上和脸上。
他提着赵韬血淋淋的头颅,用力一甩,扑通一声精准的砸在了赵长贵的身上。
赵长贵大骇之下,向后急退,一不小心跌倒在地面上,和自家儿子那恐惧和绝望的眼珠子对视在一起,心胆俱裂,几乎要昏死过去。
他亡魂大冒,心中一股寒气,到了这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陆念愁默不作声,只是踏步而行,手中的长刀劈杀,所过之处没有一合之敌,凡是敢挡在他身前的人,通通斩尽杀绝。
那些护卫一开始仗着人多势众,还有些勇气,等看到死的人越来越多,顿时被吓破了胆子,纷纷哭喊着四散而逃。
赵长贵双腿发软,竟然站不起身来,只能连滚带爬连连后退。
突然之间身影一停,却已经靠在一处死角,再也后退不得。
这时雨越下越大,雨点噼啪打在房檐之上,陆念愁一步一步靠近,仿佛地狱阎罗一般,走到赵长贵身前。
赵长贵被吓得眼神已经溃散,却还是嘶声说着:“少侠饶命,少侠饶命!”
陆念愁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立刻动手杀他,说道:“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我今日放你一条生路,日后不管我在不在嘉兴,只要陆府出了事,我都会算在你的头上。”
“到时候,不管是你在临安的长子,还是正在参加科举的次子,又或者是那些私生子,我都会一一找出来,送他们上路。”
“不管是谁干的,陆府出事,我灭你满门。”
“懂了吗?”
赵长贵闻言,不惊反喜,毫不犹豫的跪倒下来,用力的在地面上磕头,“多谢陆少爷不杀之恩,小人感激不尽。”
“之后小人就是少爷身边的一条走狗,谁若是想要对付陆府,就先踏过我赵某人的尸体。”
陆念愁听到这话,扔掉手中的长刀,蹲下身子,用赵长贵的衣服擦了擦手上的血迹,用幽幽的眸光看着他,说道:“我不管你心里是什么想法,日后只要我不死,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当狗。”
“要是觉得胆子肥了,想要咬主人了,那就先来试试看能不能把我打死。”
“我死了,陆府上下随便你杀。”
他说完,也不管赵长贵面色如何变幻,只是哈哈大笑一声,缓缓走入的雨幕之中,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赵长贵身上的衣衫都湿透,面色一片苍白,直到陆念愁的身影消失,这才敢抬起头来环视四下。
只见自己身体周围到处都是死尸,儿子的头颅就滚在身旁,死不瞑目。
可他这时却像是疯了一样,恶狠狠的朝着赵韬身上吐了口痰,咬牙切齿的嘶吼着:“畜生,真是一头畜生,当初你出生的时候就应该活活掐死你。”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得罪陆家,敢得罪陆少爷……”
赵长贵一边说着,甚至爬起来用脚狠狠的踩在那头颅之上,面色狰狞而癫狂。
这时有夜间巡逻的衙役发现不对,几个人汇聚在一起,等进了这园子中,就看到地面上横尸无数,血流成河,满地头颅断肢,顿时吓的满面恐惧,大叫:“杀人了!”
班头知道这里是通判的园子,脸色苍白,硬着头皮命令:“进去看看!”
众衙役听了,虽脸色苍白,双股大颤,但也不敢公然违抗命令,只得应了,缓缓朝着里边走去。
等看到一路上那满地尸体,有人忍不住俯下身来呕吐。
等看到还活着的赵长贵时,班头松了口气,连忙恭敬的问着:“赵大人,这里出了什么事?可需要卑职去通知知府大人。”
赵长贵这时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和威严,在一旁衙役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说道:“我府中遭了邪教贼人入侵,府中护卫拼死杀敌,侥幸灭了贼人。”
“明日一早我会和知府大人亲自禀报此事。”
“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你们先下去吧!”
躲在暗中看了半晌的陆念愁见状,喃喃低语道:“是个聪明人。”
这才转身,朝着陆家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