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的很重?”林白低声问。
杨欢茫然的点头,脸微红。
把她横身抱起,她却似力气不小,竟死死环住林白脖子。
继续往洞中走。没进最里,而是走了一会儿,进了一侧洞。
里面有个小房间,洞壁上挂着各色羽毛,还有几个鸟笼悬挂。另有花冠,只是早已枯萎。
最里有一石床,上有香木枕头。
下有矮石墩,地上有数个草蒲团。边上放了几个破酒坛,里面有几粒米谷。
杨欢也不傻,立即明白这大概曾是某个女子的居所。
把她放到石床上,杨欢便见林白后背衣衫破了大洞,上面黑漆漆一片,犹自散出瘴疠之气。
硬抗金丹,虽非全力一击,又被飞刀所阻,却也威力极大,不仅没死,犹能使出神通,着实有些能耐。
尤其这伤还是为了她挡下的,杨欢吧唧吧唧嘴,摸了摸腰,才想起自己的葫芦没了。
林白收了背上的黑羽,装到储物戒中,还是没敢将雾气收起。
“我看看你伤。”杨欢拉住林白,仔细的看后背,“疼吗?”
“为了救你,再疼又如何?”林白正色道。
“你真傻。”杨欢拉着林白坐下来,双目又浸泪,“要不是莪非要跟你入山,你也不会遇这么多麻烦,也不会为救我受这么重的伤。”
她呆呆看着林白,竟从后面抱住林白。
我就救你一命,说了点套话,你就这样?林白按住额头,觉得以后还是正经些好了。
“你别动。”过了好一会儿,杨欢似回过了伸,她帮林白脱了袍子,又打出一道风,除去身上污秽。“可带了干净袍子?”她又问。
“……”林白从来没被人这么服侍过,只能乖乖的取出干净道袍。
杨欢显然没服侍过人,笨手笨脚的给林白穿好。其实让林白自己穿,会更快。
“吃这个……”杨欢让林白坐到石床上,又取出一丹瓶,倒出两粒,解释道:“玉净丹。”
林白还没吭声,便已被她塞到嘴里。
“好好养伤。”杨欢苍白的脸上红了红,她取出干净道袍,过了好一会儿,才换到身上。“干嘛闭眼?我身上有不能看的?”
林白睁眼看她,杨欢苍白的脸上嘿嘿的笑。
“原来你说寻顾飞雪,就是在这儿窝了半个月?”杨欢小声问。
“疗伤。”林白道。
杨欢撇了撇嘴,瞧了眼林白腰上的葫芦,又发了会儿呆,这才吞下疗伤丹药。
她坐在林白旁边,不时睁开眼侧头。
过了半日,林白伤势尽数恢复,已归全盛之态。
侧头看杨欢,便见她面色还有苍白,眉心微皱,似在忍痛。
那葫芦对她非同一般,必是日日滋养之物。林白估摸着,应是本命炼器。
通常而言,本命炼器仿照本命所炼制,沟通本命后,日日神识温养,往往能发挥出神效。
如姜小白之黑塔,曲如意之青玉如意。
不过本命万千,有些是灵兽,有些更是不知所谓之物,是故无法人人都有本命炼器。
这玩意儿有了更好,没有也无妨。反正到了金丹之后,便能炼制本命法宝。
不过杨欢的葫芦既已损坏,怕是她根基也有损伤。
此时洞中雾气已散,去洞口转了一圈,便听洞外隐隐还有寒鸦悲鸣之声,显然未走。
又过了半日,杨欢睁开眼。
“你好些了?”她关心的问,去抓林白的手看,倒是忘了先去看林白腰上的葫芦。
“还需再养几天。”林白把酒葫芦丢过去,心说这个黏糊糊的欢欢姐可没酒鬼欢欢姐可爱,改性子了?
“真的?”杨欢抱着葫芦灌了几口,抹抹嘴,面上忽生悲伤,“我的酒都洒了……”
这都啥时候了?还想这个?刚还说你改性子了,这会儿又成了酒鬼!林白不知说什么好。
她抱着林白的葫芦,又赶紧取出两个大碗,给林白也倒上。
“陪同岳西霞的两人是什么来历?”林白问正事。
那岳西霞背景极深,林白清清白白,自不怕查,可总得打听打听。
“那两人是刘满溪和岳金甲。”杨欢捧着酒碗递给林白,一边喝,一边扯。
原来那男修确实出自天池派,且是天池派掌门刘天河的嫡亲,乃是寄予厚望之人。
至于岳金甲,则与岳西霞是亲族,都是岳丰树的后辈。不过后者与岳丰树更亲近,不仅是嫡亲,更是嫡传大弟子。
“岳西霞此人性情与飞雪相似,却没飞雪冷。因是掌门亲传,又是大师姐,便一向觉得比别人高半头。”
“门中比试时她也出过手,却从未展现过遁法神通。”
杨欢心有戚戚,拍着胸脯,“你放心好了,咱们是同生共死的酒友,我不会乱说的。”她见林白不吭声,还补了一句,“其实大家都不喜欢岳丰树,连带岳家的人也不喜欢。”
这祸越惹越大,杀天池派掌门的嫡传就算了,还加上了桥山派掌门嫡传。
还有九阴山的三个人!
林白看向杨欢,这个也不得了,还是元婴后人。
杨欢喝了一碗,身后葫芦虚影显现,正色道:“若是我杨欢欢将今日之事传出,教我大道之路破碎,道心幻灭,饮酒既是食毒。”
“那你日后戒酒。”林白点点头,笑道:“喝多了酒,难免说漏嘴。”
“你……”杨欢愣了愣,认真道:“我喝酒从未误事!”她拍拍胸脯,又委屈道:“我本命玉葫,一向能藏能隐。彼时第一次跟你喝酒,你一个劲儿的灌我酒,还跟我打听沉玉老祖之事,我可曾说漏半句?再说了,我都打算等伤好了就……”她打算了半天,也没憋出来。
林白老脸一红,心说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逗你玩儿呢,怎么还生气了?”林白赶紧给她倒酒。
“我没跟你生气。”杨欢歪着头笑。“你再哄哄我呗。”
“……”
林白又拿出那三枚储物戒,将其中之物一一取出。除却丹药符箓,其余的珍贵之物也不少,不过大都是有跟脚的。
而且刘满溪的储物戒中竟有符宝。兽皮上画一小剑,蕴含水意。
“是天池派刘天河所制,天河一剑,浪波滔滔,威力极大。”杨欢是识货的。
“送你了。”林白给她。
“不不不,你要吧。”杨欢似觉符宝烫手,赶紧归还。
两人十分真诚的谦让了一会儿。
林白暂时收了,又捡了几个有助筑基修士突破的丹药。
杨欢只拿了些符箓,都是她本就有的。
至于灵器法器之类有跟脚的,俩人都没动。
另还有九阴山的三人,却是逃的仓促,根本没来得及收储物戒。不过这会儿他们三人早已化为飞灰,湮没无踪,无须担心。
“你还要多久能养好伤?”林白又问。
“至少半个月了。”杨欢肉疼,喝了口酒,“我的葫芦养了好些年,还有我的酒……”
她幽幽叹息,看向林白。
林白按住自己的酒葫芦,一言不发。
“让我再喝点嘛。”杨欢笑嘻嘻的凑到跟前。
“身处险地,少饮为妙。”林白拒绝。
“这儿也没外人。”杨欢伸手来抢,“再说了,你一个人就都能料理了。”她嘿嘿的笑着,脸上酒红更显,却如何也抢不动葫芦。
林白闭目,可杨欢着实能缠人,最后只能给她。
让她喝了一点,又赶紧要回来酒葫芦,两人各自修行。
又过两日,杨欢伤势好转了些,她也不好好恢复,只四下瞎看。
见洞里没啥稀奇,便去缠林白,非要讨酒吃。
林白自是不允,杨欢就硬缠,手脚也不干净起来。
定下每日十碗的量,杨欢又闲极无聊,拿了一柄短剑,在石墩上刻了纵横线,摸了石子做成黑白棋子。
她一贯会磨人,不是拉林白下棋喝酒,就是喝酒谈天。
深居洞中,不见日月,孤男寡女,朝夕相处,两人关系倒是越来越亲近。林白跟她打听了许多桥山派的人物脉络,她也问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事,还一直打听裴宁。
许是林白救过她的命,又有同生共死之谊,杨欢愈发依赖林白,每日里都要闲扯几句。
又过三日,洞外已无寒鸦嘶鸣之声。心中趋吉避凶亦无所感,想必寒鸦确已离开。
“这就要走了么?”杨欢吧唧吧唧嘴,好似住上瘾了。
“我去外面探一探,你先在此静修。”林白道。
“不如等我伤好,咱们一起去。”杨欢抓住林白胳膊不放人。
“你日日饮酒,又是下棋,又是闲谈,不说修行,怎么能养的好?”林白板起脸训斥。
“心静不下来……”杨欢嘀咕一声,愈发抓紧林白胳膊。“等几天再去吧,反正这里安宁,无有侵扰,咱俩开开心心的多好?”杨欢在耳边说话,“你要是出去了,我一个人怪没意思的。”
“我出去看看便回。”林白愈发觉得她不正常。
“那你的伤真好了?”杨欢认真问,“我需验看验看。”她凑到林白背后,面上笑嘻嘻的。“你让我瞧瞧你的背。”
“不用。”林白立即拒绝。
“羞什么羞?都敢睡猴子,不敢让我看?”杨欢笑嘻嘻的掏林白脖子。
林白把她放倒,捏她脸,也去掏她脖子。俩人闹了一会儿,杨欢脸越来越红。
“你……”她愈发大喘气了,两腿夹的极紧,扭来扭去。
林白瞧着她,心中忽的生感,有吉。
再看杨欢,只见她跪坐在石床上,双目灼灼,正歪着头,面上笑吟吟的,隐有羞意,手拉着自己胳膊,硬往上蹭。
又要喝汤?林白抓住她的手,只觉滚烫。
“干嘛看我?”她也抓着林白的手,面上有笑。
“你的伤好了没?我也要验看。”林白笑。
“自是随你……”她声音极小,微微颤着,咬着下唇。
俩人对视,杨欢竟闭上了眼。
洞府虽小,春意盎然。
很快,杨欢便知晓,原来世间还有比美酒更美味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