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围的雾气则愈加浓厚,好似无穷无尽。
其间有细微月白,乃是秀秀所留。
心念一动,林白来到石盘之上,招手纳来那片月白。
细细感受一番,虽不能寻踪回溯,却能感受出对方的大致境界。
“秀秀这丫头应在练气六七层,当真不慢,再过两年岂不是也要筑基了?”
林白将那月白随手丢开,随即湮灭在此间。
筑基之后,林白对石盘的掌控更深,雾气随心所欲。
挥袖招来雾气,化为山间密林。
一山谷中有高石,铁化生盘坐其上,独面劫云;黄如花跪在其下,满目颓丧;高元元淡然饮酒,似世外仙人。
木叶山石,虫鸣兽吼,似昨日重现。
林白再一挥袖,场景又变。
四周土黄,身处百丈地窟。曲如意惊愕,朱见水怨毒,朱玉树惊怒,三人皆在看着从苍老的朱玉岩身躯中爬出的人。
场景再换。湖底石窟,铁化生独臂,黄如花怨愤,朱见羊外松内紧,朱玉茂惭愧万分,四人皆在看着石台上的所获。
金鳖岛,尸横遍地。宋清白发斑斑,满面浊泪,兀自用独臂往前爬。
天琅山深处,黑蝉对玄龟。
花溪县百草堂,外面大雪纷飞,屋内老者死气沉沉,少女痛哭失声。
挥袖,石盘复归宁静。
往事历历在目,心中有所想,便有所呈现。
自花溪县始,历经无数沧桑,穿山过海,落脚桥山。频频危机之下,终成大道之基。
见天人永隔,见由盛转衰。见临死悟道之无奈,见锈剑之污秽,见赤子之真心;
诸般种种,一如昨日。
林白伸手,雾气凝聚,现出黑色玉蝉。惟妙惟肖,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只不过此时石盘内已能承其意,不再翻滚不休。
手握玉蝉,细细感受。也只数息光景,黑发转为华发,人现老态。又过数息,竟佝偻身子,双目浑浊。
黑色玉蝉双目一亮,又转暗淡,林白恢复如故。
此番所得的神通,正是与枯木禅妙法相类,乃是催人光阴,夺人岁月之神通。
石盘内外光阴不同,林白于此间百年,外界只四季轮换一次。又数次见枯木禅妙法,这才有所得。
不过这门神通太过神异,本就不是筑基境界的神通,乃是筑基之时,温养日久的黑蝉破开禁止,散逸出枯木蝉之意,石盘拟借其真意,这才衍生出本命妙法。
自此黑色玉蝉已如同凡物,再不具半分神妙。
而且林白得的枯木禅神通比之木妖的要差的多,且耗费极大。
一旦施展,气海必然损耗极大,非是能时时运用的秘术。不过有石盘,倒是不须太多担心。
此神通对上练气修士,自是无往不利;对上同境界的筑基,自也难逢敌手,可效果就不如对练气施展的那么好了。
不过本命相生相克,自也有相克制的本命。通常都是极富生机,蓬勃昂扬之意极盛的本命。
“枯木禅转动光阴。”
“我名转轮,正该轮转光阴。”
林白琢磨了好一会儿,石盘上出现许多飞刀,各自盘旋飞舞,互不相扰。
如今已迈入筑基境界,林白自信在相同境界内,已不惧什么人了。除非是极诡谲的本命,亦或者极天才的人物,如那位筑基境越阶斩金丹的陈前辈。
想到陈前辈,林白心念一动,雾气凝聚成纸,上有一字:剑。
其意蕴然,剑意纯粹干净。
默默临摹半晌,未得半分纯粹,只愈加心神杂乱。
林白不敢再细描,反正这本就不是一日半会儿能得功的。
静下心神,默默归拢散逸出的灵气,稳固筑基境界。
劳累许久,睁开眼,看向手中握着的黑色玉蝉。
“当日曲如意手握玉蝉筑基,她又从中得了什么神通?还是说,只是应景,没得神通?可这样的话,她怎会连连耍赖甚至色诱于我,分明是心心念念想得了此物。”
“她所得的神通,是否也与光阴有关?”
林白一想到光阴,脑中就浮现裴大姐的身影。
“真白呀……”
林白嘀咕一声,推门往外看,便见裴大姐业也归来,正在门口同朱玉蔷说话。
两女嘀嘀咕咕,好似聊的颇为开心。
朱玉蔷见林白出来,她行了一礼,朝裴宁笑笑,便转身离去。
林白不等朱玉蔷走远,便上前拉裴宁进木屋。
“这是别家,你好歹留些颜面。让朱家人瞧见,还以为你是色中饿鬼!”裴宁埋怨。
“非为色也。”林白关上门,拉她进到里间,正经道:“我只是独独见你时,便情动难抑。”
“哦?独独见我时才情动?那小姜道友呢?”裴宁拍开林白的手,笑着问。
“只对你!”林白才不会答错。
“原来如此。”裴宁抱臂笑,“我本与小姜道友商议好了,你此番筑基,若真功成,我二人一同侍奉你,也算解你劳累艰辛。如今看来,倒是能让小姜道友好好歇一歇了。”
“这……”林白一时拿不准她话里真假,只能坚定道:“此事休要再提!我非是那等荒淫无端之人!”
“你分明意动!”裴宁何等眼尖,她拿手指点林白胸口,“你只在梦里想想便是!还想我二人……”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林白按倒。
闹腾两天,朱玉蔷又来,还带着妙妙。
“你在此静修,也缺个守门传话的。妙妙既然拜了师,自当代劳。”朱玉蔷按着妙妙的头。
她等了两天才来,便是想着林白与裴宁该闹腾腻味了,也当做些正经事。
妙妙被按着头,只能委曲求全,“师父,莪给你守门。”
一般而言,家族门派的弟子在十二岁时才会步入修行,资质出众的会提前一两年。
未入道前,便读道藏,明礼仪,习练剑法陶冶心绪,将性情往坚韧洒脱的方向引。
有些得宠的孩子还会分到职务,比如随知客一起,时时见见生人,长长见识;或侍奉在长者左右,做个传话童子。
林白记得,自己把姜丫头伺候舒服之后,她回思幼年往事,便说过自五岁起,她便给她家老祖姜行痴当看门童子,担负往来传话之责。
而姜鱼那丫头却没这福分,只能跟着姜洪波钓鱼。
林白饱暖思妙趣,却不太想要妙妙来看门。
正欲推拒,便觉一阵阴冷。侧头看去,对上裴宁目光。
“你能如此懂事,为师很是欣慰。”林白便让妙妙留下来了。
又看了妙妙一会儿,有心教导几句,可思来想去,脑子里都是欺负小孩子的招数,还真没教人向善的法门。
都是以前欺负秀秀欺负惯了。
又闲聊几句,朱玉蔷便告辞。
林白坐在李树下,让妙妙站着,着实训了她一会儿,都是教人向善,勤劳节俭,有爱兄弟的至善道理。而妙妙只听了个乐呵,不过总算懂事,知道给师父倒茶。
再过两日,林白闲极无聊,又坐在李树下训徒。妙妙坐在石凳上,双目无神,只看向远处。
忽的外面一道光遁过,落下三人,来到篱笆院子门口。乃是朱玉茂,领着姚千园和盖盈秋来了。
妙妙赶紧上前,立在门中,往前哈腰,算是行礼了。继而大声道:“三位道友请回,师父不见客。”
她手捧拂尘,摇摇小脑袋,很是郑重。
见三人只是笑,妙妙愈加严肃,看向朱玉茂,道:“朱道友,请带人走吧。”
她声音脆脆的,奶声奶气,一听之下,倒没往日的刁蛮,显然是知了礼仪。
“孽障!什么朱道友!我是你爹!”朱玉茂气呼呼的提起她后领,她两脚离地,拿着拂尘甩来甩去。
“师父救我!师父救我!”妙妙着急的大喊。
盖盈秋和姚千园俩人瞧着,各自摇头笑。
“大道展,得佳徒。”盖盈秋上前行礼,道:“恭喜恭喜。”
姚千园却随意的很,大声道:“好师妹,外面野了几天,滋润够了,还得让我亲自来接你!”她朝林白伸手,“路途艰难,资费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