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市正中,一排排的修士跪着。
男修居多,只几个女修。另有龙门客栈的诸多知客,男多女少,也有筑基修士。
林白看的清楚,那尚小水和余天高称之为赤练妹子的女修赫然在列。
“也不知她是否尝了青玉岩驴的滋味。”林白远远的瞧着,心中愈发觉得,自尊自爱着实是好品德。
他前面站着顾家女和姜小白,另还有诸多桥山派修士。
“我出门少,竟不知世间有如此淫乱之事。”姜小白面遮纱,叹气不停,竟侧头不敢细看。
“好妹妹。”顾家女握住姜小白的手,道:“散修大多没甚良心,做事也无所顾忌。妹妹家教甚严,本不该跟了来,让你脏了眼睛。”她轻声轻语,当真一副姐姐模样。
“我筑基已成,心里开心,本想着跟你们来瞧瞧世面,没想到……”姜小白叹气一声,摇头不止。
林白冷眼旁观,心说姜丫头与我可是战过几百回合的。
只姜丫头着实长了一张乖巧可爱的脸蛋,人又娇小,一眼看去就人畜无害。不熟悉她的人,自认为她是初开的洁白莲花,不染纤尘。
杨恕往这边瞥了一眼,面有冷笑。他在信义坊巡城卫公干,自是知道一些内幕的。只不过姜家老祖下了封口令,他也没四处散播。
林白心中颇多疑惑。这破地方的腌臜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怎桥山派这会儿伸长胳膊来管了?
而且还专门来管妖兽,好似为妖兽伸张正义一般。
想了半天,林白估摸着还是桥山派和九阴山那事儿的余波。
很快,桥山派将龙门坊商铺全数拍开,让人出来观刑。
折腾半天,龙门坊正中聚集了不少商铺知客,散修却没几个。只在南边十几里外,有许多散修往这边遥望眺看。
桥山派的诸多练气弟子個个执鞭,上前依次鞭打。
那鞭子似是特殊法器,鞭打之后便留下水痕,久久不消。一众练气筑基,哀嚎不停,可没人敢反抗半分。
观刑者见与己无关,便纷纷来了兴致,竟嘻嘻哈哈,指指点点,毫无兔死狐悲之感。
待行刑完毕,有一桥山派的年老筑基走到最前,朗声开言。
这老筑基也不知有何神通,其声虽小,可龙门坊内人尽皆闻。
捂着耳朵都隔不开那苍老声音。
扯了半天,无非是桥山派乃正道宗门,从立派至今,无数前辈筚路蓝缕,才成为桥山众多家族门派之首,为了桥山的安宁付出了许多努力等等。
然后又展望未来,说桥山各宗门家族围绕着桥山派,日后必当更为兴旺。
忆苦思甜之后,便是教人向善的道理。
林白听的昏昏欲睡,再看杨恕等筑基,已然在低声交谈。而姜小白和顾家女,俩人头凑在一块儿,也不知在说什么私密话。
而此番遭刑之人还在地上跪着,观刑的诸多商铺知客也都耷拉着脸。
那老筑基讲了两个多时辰,终于说到了重点。
乃是说,日后诸散修依旧能进眠龙山猎杀妖兽,捡取灵草。但不得再做那些腌臜事,男修女修都不准!
另桥山派还会派出一筑基三练气,常年驻扎与此,以正龙门坊风气。
让杀妖兽,但不能侮辱妖兽……这属实是只管裤裆。
不过林白倒是觉得挺好的。起码此地驻扎桥山派的人后,便更安宁几分。
宣讲完毕,那老者面上愈加红润,与会者却个个头晕眼花。
闹腾完,终于散会。此间之人,齐齐松了口气。
飞舟还悬停空中,显然四位金丹还在议事。
商铺知客各回各家,桥山派的一些年轻修士便四下里进店闲逛。
姜小白与顾家女一起,两人边走边聊。
林白在后面跟着,有意无意的听了些,才知那顾家女叫顾芳,是顾家嫡出。
二女虽都为筑基,但论及身份地位,家里有元婴的顾芳自然是高姜小白一头的。
且人家是桥山派出身,乃是桥山的主家,姜家地位更不及了。
只不过姜小白少年筑基,日后前程远大,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顾芳家教也颇不错,当真把姜小白当妹妹看待,面上一直挂着笑,分明是很中意姜小白。
两女一边聊,一边进店采买。姜小白在山中得利,手松的很,合眼缘的必然买下。
林白身为向导,最后也没导成,只听听她俩闲扯。
转悠一圈,姜小白花了不少灵石,终于收了手。
两女叙了半天,终于想起了林白。
“你是我家租客,不在家炼丹,怎来了这里?”姜小白拢手袖中,颇好奇的问。
这话已经被杨恕问过,偏她多问一遍。
来这里被你睡呗。林白作揖一礼,道:“我来此寻筑基机缘,只未得功成。”
“倒是可惜。”姜小白微微点头,似有不忍之色。
顾芳又打量了一遍林白,道:“你与朱家谁人相识?”
“晚辈得朱见羊和朱见水前辈提携颇多,”林白又朝顾芳行礼,“与玉字辈的也多有交往。”
“筑基机缘既失,日后有何打算?”顾芳又问。
“机缘虽失,大道之路却还在。”林白又是一揖,坚定道:“晚辈向道之心仍在,待归家之后,稍做歇息,便要强行筑基。”
果然,人人都爱意志坚定之辈。
顾芳直到这时才点点头,面上微微笑,道:“你虽为散修,却与旁人有几分不同。既与朱家交好,日后莫要短了往来。”她又看向姜小白,道:“妹妹,他既在你家租住,还请稍稍照料一二。”
“姐姐既然说了,我自当好好照料。”姜小白面遮纱,双目愈加明亮。
林白朝姜丫头作揖,心说先前都是我在照料你,你却只会玩闹。
二女不再同林白说话,顾芳带姜小白又去寻其他筑基说话。
又等了半日,飞舟缓缓落下,桥山派诸人依次登上。
林白本想蹭一蹭,毕竟省力又省心,可根本没人搭理。杨恕不见踪影,顾芳和姜小白与几个筑基在船下候着,让诸练气小虾米先登飞舟。
不过林白到底是个脸皮厚的,硬是凑到顾芳跟前。
“顾前辈!你们这是要回去了吗?”林白笑着问。
“正是。”顾芳点点头。
“这一次桥山派以德服人,不动刀兵而肃清此地不良之风。不愧是我桥山之首,是第一等的门派!”林白赞。
“顾姐姐,他别是想蹭飞舟吧?”姜小白立即戳破,“姐姐说的没错,散修就是心眼多。”
林白看了眼姜丫头,心说你且等着。
顾芳看了眼林白,招手喊来一年轻练气,“他与朱家有旧,你让他随你一起吧。”她吩咐过,又看林白,“莫要惹事,莫要随意走动。”
林白再三谢过,心说这不就搭上线了,日后又能找理由去感谢一番。当然,需得先跟朱前辈说一声,毕竟这是他朱家的人脉。
登了飞舟,林白与那年轻练气入了一小小舱室。两人闲聊几句,各自歇息。
飞舟行速不算快,似有巡视之责。行了五天,方才来到信义坊西。
顾芳寻人喊出林白,与姜小白一块儿,三人落了地。
此处乃是信义坊西门,来往之人已然不少。
“你自管去做你的事,我受小姜道友所邀,要去她家坐一坐。”顾芳随手赶人。
林白作揖行礼,真诚感谢。
“姐姐快走吧,跟他废话什么?”姜小白拉住顾芳胳膊,往后瞪了一眼。
林白好歹与她有过数番云雨,知她意思是别说露了嘴,亦不可再提往事。
其实这样也好,若是日后瞎搞,被姜家发觉了,那租客睡了主家,这事儿怕是姜家面上无光。
再说了,姜洪波前辈曾因林白是知礼的端正君子,特送了六柄飞刀。若是被他知晓睡了小鱼的姐姐,怕是要把飞刀收回。
“只是才吃了几顿细枝硕果,就要……算了,裴大姐亦有妙处。”
一边想着这些,林白迈步入信义坊。
出门月余,这里一切如旧,安宁的很。
也没急着回洞府,林白先去凤鸣阁。
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林白与朱家交好,回来后自该先去朱家。
“回来了?可遇了危险?”朱玉玲见林白未筑基,她还是高兴的很。
“一切安好,劳玉玲姐挂念。”林白笑笑,取出一个小小木盒,“在外偶得此物,还请玉玲姐莫嫌弃。”
“你在外奔波,怎还给我带东西?”朱玉玲开开心心的收下。
“小小心意罢了。”林白笑着看向楼梯口,问:“朱前辈可在?”
“却是不巧。”朱玉玲笑着摇头,道:“伯父回家了,可要我去信催他回来?”
“不必。”林白摆手,“等过几日,我去一趟凤鸣山便是。”
都不是生人,林白有啥说啥,反正凤鸣山也去的熟了。
“也好。”朱玉玲越看林白越满意,也不嫌林白没筑基功成。“玉茂和玉树都想你的很,说要与你饮酒。前几天,玉蔷也来信,问你是否平安归来。”
林白笑着应付了一会儿,讨了炼丹灵材,便起身告辞。
街上转悠一圈,又来到天池阁。
入了门,来到柜台前。
林白还没开口,柜台里的那女修已指了指楼上。
来的次数太多,人家都熟的很,已经懒得废话了。
上了楼,寻到一处隔间,轻敲门。
“进。”里面传来姚千园的声音,颇有几分疲惫。
推门进去,便见姚千园坐在里面,皱着眉头,手拿毛笔,一手拨弄算盘,好似在算账。
“什么时候回来的?”姚千园摔笔,赶忙起身,挥袖关门,拉着林白上上下下看了会儿,“没成就没成,不缺胳膊少腿儿就行。”她说着话,竟趁林白不注意,往胯下捏了一把。
“当真没少东西。”姚千园笑着扶林白坐下来,她站林白身后,给他捏肩。
“师姐,别蹭了。”林白抓住她手腕,让她坐下来。
“去了哪儿?如何就没成?”姚千园坐到林白跟前,关心之极的拉住林白的手,笑嘻嘻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