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了岸,又往前走。不时遇到姜家子弟,皆呼姜鱼之名。
再往前走片刻,入山林,见一小湖。湖边有竹林,立着七个竹屋,似有人居于此间,只是静谧非常。
“请跟我来。”姜鱼虽小,却根本没姜丫头的浑劲儿,反一板一眼。
入了最尾一间竹屋,姜鱼四下看了看,似非常满意。
“是姐姐让我给你找的。”姜鱼又作揖,“可还满意?”
“自然满意,多谢姜小友。”林白回礼。
姜鱼点点头,面上有笑,道:“每日只辰时一餐,请莫要嫌弃。”
这孩子比姜丫头有礼有节的多,还十分老道。
林白再次谢过,想了想该送点礼物什么的。
这孩子还未入道,送符箓丹丸不妥,送灵石就是把人家看低了。
“常听人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又听闻凡俗间有故事,乃是鱼腹藏剑。鱼虽弱,当怀剑于身。”林白取出一柄小小飞刀,“身上无剑,此飞刀特赠小友。”
姜鱼接过飞刀,楞了一下,然后弯腰行礼,道:“多谢道兄赠礼。”她颇有头疼之色,“只是我还未入道,用不得法器,道兄请收回。”她两手奉上。
“此乃凡物。”林白笑笑,道:“昔日我为凡俗,便以此物应敌。”
“这个……”姜鱼盯着飞刀,又好奇道:“怎么用?能教教我么?”
“自然可以。”林白盘坐下来,一点不把她当小孩子,一板一眼的教她如何站姿,如何出力,如何静心。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姜鱼也没学到多少。
不过毕竟小孩儿心性,她倒是去了几分老成,笑呵呵的很是开心。
待她离开,林白自关上竹屋门,挂上闭关的牌子,一心淬体潜修。
来到石盘上,月白细线依旧,秀秀当真勤奋。
有丝丝灵气进入,水属为主,间有金和木两属灵气。
心中一动,摒除金木两属,只将水属灵气汇聚于石盘正中。
默默念了一遍法门,林白开始淬体。
比之先前三属,水属灵气不似火之焚灼,不似土之厚重,更不似金之刚劲,反有温润之意,稍稍微凉,只微微有些疼,体内似有膨胀之感。
水意蕴入血肉肌理,在其中冲刷翻滚,一浪接一浪,无穷无尽,不眠不休。往日存有的金石之意也缓缓消弭,归于水意。
同时,气海也缓缓增扩些许,承载的灵力也更多。
一直到第二天辰时,林白准时睁开眼。
深呼一口气,打开房门。
姜鱼站在外面,正仰头跟一个少年谈话。
她手提食盒,穿淡绿紧身衣裳,腰间挂一细长竹筒,上面露出飞刀刀柄。
姜鱼看到林白,便作揖行礼。与她说话的那少年亦是作揖。
林白回礼。
“莪给你带了朝食。”
姜鱼进了林白的竹屋,放下食盒,跪坐下来,取出一份米粥,一份煎鱼,放到矮桌上。“请。”
她人虽小,却一板一眼。
“你吃过了吗?”林白笑着问。
姜鱼点头。
林白囫囵吃了饭,姜鱼又赶紧收拾起来,还问道:“可口么?”
“好吃。”林白笑答。
“那就好。”姜鱼很是开心,她将食盒封好,竟也不走,颇有自豪道:“鱼是我钓的。”
“小友好手艺。”林白随口道。
“你会钓鱼吗?”姜鱼跪坐着问。
“略懂。”林白说。
姜鱼不吭声了,她手按腰间刀柄,歪头想话。
林白算是看明白了,这小丫头还想学飞刀,却不好意思开口。
“你家不禁你学飞刀?”林白笑问。
“只要功课做完,诸事皆可做,只是不得犯了规矩。”姜鱼立即道。
林白笑,“那我再教你一点?”
“好呀!”姜鱼立即坐直,裂开嘴笑,与姜丫头更像了。
来到门前空地,林白教她如何出力收力。
也不敢让她扎马步,只教她锻炼眼力,以及腰和手腕的配合。
这小丫头很勤奋,也老实老成,就是悟性似稍稍差了点。
花了一个时辰,终于把她哄走。
回到房中,林白也不淬体,反又取出一柄飞刀。
先前的飞剑是以神识操控,灵力催发,附着地火之意成剑意,自此威力倍增。
是故以飞刀取代飞剑,完全可行。
所谓剑修,只是统称。用刀用剑,都是一样,成其意便可。
林白静思片刻,神识环绕飞刀,缓缓灌注灵力,附着地火之意。
滋滋之声响起,飞刀亮起红光,可接着便不支,竟被火意融软了。
“可行!改天去请人以火麟矿做一把。”
林白很是满意,收起飞刀,继续淬体。
此后,姜鱼日日辰时送餐,林白抽出一个时辰教她飞刀之法。
因这附近也不乏人,是故每每引得姜家子弟围观。
林白身为丹师,又是练气七层,也算年轻有为,人又知礼谦逊,开口道兄,闭口在下,与妙龄少女对话也目不斜视,宛如谦谦君子,倒是让家教颇严的姜家子弟高看一眼,因此结识了不少姜家人,也很是认识了几个怀春少女。
只林白胆小,不敢擅动。若敢飞燕传书,眉目传情,指不定能混一番机遇,得尝姜家女。
待得两月一过,到了离别之期。
林白一一去跟新朋友们道别,客套了好半天,这才随姜鱼去拜别姜洪波。
来到湖心小岛,姜洪波还在那方亭中垂钓,姜春侍立在旁。
“姜前辈。”林白行礼。
姜洪波微微笑着点头,道:“已得法?”
“是。”林白又是做礼,道:“多谢前辈成全。”
“助人成道,我自乐成。”姜洪波笑笑,“此间两月余,亦要谢你教导鱼儿学艺。”
“不敢当。微末之技,贻笑大方。”林白谦逊的很。
姜洪波点点头,又道:“先前有人在我耳边传,说你与鱼儿的姐姐飞燕传书,眉目传情。那丫头年幼,不经人事,不知险恶,这才遭你所骗。”他叹了口气,又道:“可这两月间,你知礼守礼不愈矩,做人真诚,与我家女辈谈话亦目不斜视。便是小小如鱼儿,你也不厌烦其愚钝,亦未轻看与她,将其当做同辈相交。便是教导飞刀之法时,也只口传,未碰其半分。”
他抚掌赞叹,总结道:“你与你道侣同姚千园那等人交,亦不改本色。其形可伪,然则细微处却伪装不得。是故,可称得上君子二字。”
林白内心波涛汹涌,心说你竟在盯着我?幸好我老老实实,要不然……要不然也没事,我本就是好人!
做出惭愧模样,林白做礼,“前辈此言,羞煞晚辈。我散修出身,礼仪不通,乃是自入姜家别居之后,才略学了点规矩。姜兄教导我良多,姜小白道友亦是解我修行上的诸多疑难,不求回报。人说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大概就是这个道理了。”
林白做戏做到底,根本不知脸皮为何物。
姜洪波非常满意,道:“姜春。”
“是。”姜春取出一托盘,上面放有六把赤红色飞刀,皆是火麟矿所制。
先前购买的下品火麟剑花了两百灵石。这飞刀自用不了那么多材料,可看其材质,是胜于下品火麟剑的,应是上品无疑。
“你教导鱼儿两月余,虽是凡俗技艺,亦是传道之行。”姜洪波颔首笑,“我听春儿说,你修火法,用火麟剑,是故便制了这几柄飞刀,算是谢礼。”
太厚道了!林白先前就知道姜家厚道,没想到这么厚道!
本来教导姜鱼只是闲着玩儿,结个善缘,没想到人家直接送上了礼物。明明只靠姜丫头和姜春的交情,来此白吃白喝白住,竟还混到了礼物。
即便林白脸皮极厚,也有些扛不住。
可到了这会儿,只能装下去了。
“不可!万万不可!我不过做了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怎担的上如此大礼?”林白虚伪的很。
“鱼儿。”姜洪波很是宠溺看向姜鱼。
姜鱼从姜春手上接过托盘,她稳稳的来到林白跟前,道:“家祖有言,一饭之恩不可忘。传道之恩,更需时时铭记。”
“唉,若是不收,倒显得我小气了。”林白收下六把飞刀,面上皆是感慨惭愧之色。
姜鱼仰头看着林白,说道:“这些天给你添麻烦了。”说完话,弯腰躬身,分明是大礼。
比黑塔里关着的姜丫头懂事乖巧一万倍。
林白本是假惭愧,这下真惭愧了。
回了一礼,林白道:“如何称得上麻烦?日后若是空闲,咱们再探讨术法。”
又闲叙几句,姜春和林白告辞。
登了小船,碧波荡漾。
林白回望黑塔,心说幸好我和姜丫头机灵,皆做了防备,信中便是有淫邪之语也只我两人看的出来。
湖心小岛旁边,姜鱼挥手。
林白挥手回之。
“如何?”登上岸,姜春有笑,“她跟小妹是一母所生,性情却天差地别。当姐姐的没半分稳重,心思鬼的很;当妹妹却稳重知礼,宛如小大人一般。”
“花开两朵,皆是钟灵毓秀之人。”林白诚恳答。
两人沿着老路回到地火洞府,林白又辛勤的给姜春炼了两炉虎狼丸。
静坐了半个时辰,林白取出火麟飞刀。
蕴地火之意,呈地火之势。心无挂碍,灵台通明。
飞刀出手,猎猎有声。绕着自身旋转两周,威势更增。
比之先前在地窟时,要强上一筹。这一来是战后有所进益;二来是修为提升;三来是这飞刀的材质胜于先前的火麟剑,更契合地火之意。
“若是多加习练,日后就能以飞刀代替飞剑。再多领略参悟几门剑意,继而锻造其它材质得飞刀。”
“鸡蛋不能放到一个篮子里,飞刀亦是如此。得防着被克制。”
林白想了大半天,又匆匆出门,去到天池阁。
寻到姚千园,托她给裴宁传信,又搭进去一瓶虎狼丸。
接着便是五行之中的木属灵气。按姚千园所说,去淳于家最好。
“一事归一事。给师妹传信是一瓶虎狼丸,给你寻洞府也不能少孝敬。”姚千园不骚了,摆出生意人的臭脸。
林白没法子,只能任她欺凌,又搭出去一瓶固精丸。
“姚师姐,你家可有姐妹?”林白问。
“呵,吃你几瓶丹,你便心中不爽?想要去睡我家姐妹,报我讹人之仇?”姚千园冷笑,“除非你先去把盖盈秋睡了!”
两人斗着嘴,来到信义坊西北,入了淳于家产业中。
姚千园着实交游广阔,带着林白转了几圈,见了几个小姐妹,竟真租到了筑基洞府,且还是短租两个月,只花了四百灵石。
淳于家的洞府依靠竹林,灵气浓郁,比姜家的地火洞府还要好上几分。
林白入坐其间,也不急着淬体,只等裴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