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选择坦诚相对。虽说能用“情谊”之类的话糊弄过去,但对朱家没必要。
而且此行还不知如何,把话说开才是正理。
再说了,自己与朱玉茂算是生死之交,坦诚些没错。
朱见水闻言,微微点头,苍老面容露出一分笑,似也喜欢林白的坦诚。
“我辈入道之人,时常会生出感念。不过大多模糊不堪,不明所以。”朱见水趁机教导后辈,“有些修命理之道和阴阳之道的人更为敏锐。不过即便修为低微,但凡遇到关乎己身大道之物,关乎己身怀恋之人,必有所感。”
她看向林白,赞许道:“此番还未去,你便生感,倒是难得。你日后可试着在命理之道上走一走,若能小有所成,四大金丹宗门必会招揽。”
曲成甲也说过类似的话。当初她便想让林白跟她学道,可又因林白元阳早失,生了嫌弃之心。
“谢前辈提点。”林白拱手作揖。
“你与玉茂是生死之交,我自然乐意助你。”朱见水语声渐渐严肃,“可机缘之说,缥缈无端。你需做好一无所获,乃至于尸骨无存之下场!”
林白怔了下,又是俯身。
“好!有此决绝之心,拼死之意,大道焉能不通?”
朱见水苍茫大笑一声,挥袖裹起朱玉树与林白,往东北方向而去。
她遁速并不快,时而停下歇息查看残缺铜镜,时而翻看舆图。
看得出,她出门也少。
倒是朱玉树懂行,他性情虽烈,但也是会做事,能做事的。
林白很少插话,只是默默跟着。
只不过心中那缥缈之感愈加淡薄,好似要消失一般。
林白也不慌,更不催着急行。这种事儿强求不来,再说了,人家的事亦是正事。
如此行了三日,已然出了桥山地界。
继续往东北方向而行,距离海边也不过千里之遥。
又过一日,便见前面出现凡俗村落。再行百里,入目处有一小小坊市。
坊市应是野坊,长约一里地,两旁都是新房。来往修士也不少,有几百人。只是大多都少言寡语,或是蒙发遮面。
多为练气修士,少见筑基。看道袍打扮,也多是散修。
路边有小摊,上面都是寻常玩意儿。
坊市口立着牌子,名叫青枣坊。
此处位于桥山与九阴山中间,往东北方,与九阴山隔海相望;往北再有数千里,便是四战之地。
“这里是三不管,应该是跑单帮的落脚之地。亦或者,有些不干净的货在此处处理。”朱玉树颇有见识,“龙蛇混杂,我等须小心才是。”
“正该如此。”朱见水苍老的面上颇有几分疲惫。若是年轻的筑基修士,这会儿应不会如此。
林白一言不发,只觉那缥缈之感似强了些许。
在此地?林白暗暗琢磨,是让莪捡漏?捡到合我本命之物?或者捡到一个藏有大能魂魄的器物?亦或者其它?
“是这里?”朱玉树笑着问。
“是。”林白朝朱见水和朱玉树行礼,以示感激之意。
“那就好。”朱玉树摆摆手,“那我随老姑走了,十日后再来。若不来,你自回去便是。”
他性情激烈似火,却也是个分明之人,并未强求林白跟随帮忙。
“这怎么行?”林白赶紧拉住他,“我此行多亏前辈和你,你们怎就走了?不如稍等我两日,我再随你们同去。莫非你以为我是一见机缘在侧,便忘却恩义之辈?”
“非也。兄长与我说过,你曾深入险地救他性命,却毫无挟恩之举,我们兄弟姐妹都念你的好,并不把你当外人看。”朱玉树笑笑,道:“这番是为我等家事,没理由让你冒险。”
“玉树说的对。”朱见水终于开口,她看向林白,慈祥道:“好孩子,机缘难得,需好好把握,这样才能更进一步。我们是去寻个死人,寻个结果,不可耽了你的路。”
林白见他二人真挚,心中颇有感怀,拱手一礼,道:“前辈总得跟我说说还要去哪儿吧?”
“应该不远了。”朱见水并不说去向,只是颇见郑重,叮嘱道:“你在此等我们十日。若是不到……你至多等上一月,万万不可去寻。到时,回家报个信即可。”
“去吧。”朱玉树笑着推了推林白。
林白朝朱见水俯身行礼,又朝朱玉树行礼。
朱玉树回礼,朱见水微微点头。
林白不再多说,举步往坊市走。
来到门口……其实不能叫门,只立着两个木柱子。
一旁挂着牌子,另一旁有个桌子,边上坐了一人,是个老练气。
“道友是初来吧?”那老练气笑呵呵的行礼开口。
“正是。”林白回了一礼,又问:“此间管事是道兄?”
“怎能是小小练气?”那老修笑笑,自豪道:“乃是我家金丹老祖。”他指向坊市正中,“就在那边,他老人家创此坊市,乃是为散修同道方便。”
“原来如此。”林白作揖。
那老修愣了下,也作揖回礼,又连忙道:“此间规矩只两样!”
“请讲。”
“一是严禁打杀;二便是货一离手,买亏卖亏,需不得反悔。”老修指指远处,“如果不服气,出坊市自管拼命。”
“受教。”林白笑着应下,迈步进坊市,那老修却嘿嘿的笑了起来。
林白拿出两枚灵石丢过去。
“道友,凡俗里打发叫花子都没这般的吧?”那老修苦着一张脸。
林白咬咬牙,又取出三枚。
“且去吧!”老修收了灵石,面上显出嫌弃,又道:“若是要卖货,至少需得抽三成!黑货另说!到时找我家老祖商量便可!”
林白朝他作揖一礼,自往坊市里走。
此间多是蒙面低头之人,行色匆匆,应大都是熟悉了生意往来的。
林白估摸着,此处应是个销赃,转运之地。
很快走到了头儿,林白啥也没买,只是看了。
心中那缥缈之感仍存,但就是把不准在何处。
林白琢磨了一会儿,也不再去寻,只低着头看路边小摊。
看了几个,也没甚好东西。比之信义坊便宜,但大都是骗人的玩意儿。
甚至有的东西上都没把血擦干净!
行了一会儿,林白瞧见一小摊上有个人拿着一支玉簪瞧。
那人着男装,戴斗笠,黑纱遮面。不过起骨架偏小,身段苗条,虽胸口欠缺了些,但难掩其女子身份。
而且,还有淡香!林白立即做下推断,这坤道必然有些来头,且少出门。
林白没想去抢买,只是想起了秀秀。
与秀秀分别时,林白把她送的木簪又还给她了,还让她给自己买玉簪。
两三年过去了,也不知那丫头攒够灵石没。
“一枚中品灵石?”那女修忽的出声,“来来来!你把我卖了吧!”
这声音……有点熟。
林白看过去,透过黑纱看不出其样貌,但那双眼睛……
曲如意?林白吓得一哆嗦,赶紧转身走。
“这位道友别走,你来评评理!”曲如意随手拉住林白,一手拿着簪子。
她看了眼林白,又看向那卖家,“真当姑奶奶没见过世面?我逛窑子的时……”她复又看向林白。
“别来无恙。”林白行礼。
“你你你你……”曲如意掀开黑纱,“你是林转轮?”
她左右看看,好奇道:“裴宁呢?”
“???”林白皱眉,心说好久不见,你别的不说,先惦记我女人?你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