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清虚观的时候,外头下起了濛濛细雨,天色也暗了。
惊蛰忙着去安排客堂和斋饭,谷雨则陪着江扶月去给先夫人进香了,白露和寒露守在殿外。
外头雨势渐大,声音传进殿里显得有些闷。
江扶月上了香,便在蒲团上跪下了:“叫白露和寒露都回去吧。”
如今虽然已经立了春,但天气还不暖和,尤其外面还下着雨,很容易着凉。
反正此处是道观,不需要守卫。
谷雨点点头,轻声道:“那一会儿奴婢来接夫人去客堂。”
白露和寒露都是第一次来,这清虚观又大得离谱,外头下着雨也没人,要是不带着她们,估计她们走到明早上也未必能找到睡觉的地方。
“嗯。”
谷雨这才转身离开。
刚一出门,就迎面撞上撑伞而来的沈传。
谷雨一愣:“沈大人?”
沈传似乎来得很急,不光衣摆处沾了泥污,就连肩上都落着湿痕。
沈传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大殿:“夫人在里头?”
谷雨也点点头:“是。”
沈传便抬步朝大殿走去。
“这沈大人,一天天的怎么这么闲啊……”谷雨一边嘟囔着,一边带着白露和寒露往客堂走。
跟着沈传一起来的护卫听见这话,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闲?
来的路上还在看公文呢!
这叫哪门子闲啊!
——
殿内满是醇厚的檀香味,大殿里虽然生着火盆,但寥寥几个火盆并不足以让偌大的大殿暖和起来,外头的寒气依然无孔不入地侵入殿内。
江扶月静静跪在蒲团上,身形单薄寂寥。
看见她的一瞬,沈传呼吸一顿,脚下步子又加快了些许。
他快步走上前,将自己的披风解下,轻轻拢到江扶月身上。
江扶月眉梢微动,直到被雪后青松一般的气息包裹住,江扶月紧绷的身子这微微放松:“沈大人。”
沈传“嗯”了一声,修长的手指飞快地给她系好披风的结:“天冷,夫人当注意保暖。”
“本来不觉得冷。”江扶月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沈传转过头,看着面前供奉的灵位,轻轻叹了口气。
江扶月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说来也很可笑,我不知道我母亲以前的事情,听说她是家中独女,想来也是备受宠爱的吧,”江扶月的目光落在牌位上,却又好像是透过牌位,落到了某个已经故去多年的人的身上,“我只知道她作为江夫人,作为一个母亲的这一段经历而已。”
她的母亲,也曾是家人的掌上明珠,可惜那些过往,已经随着她母亲和外祖的离世而彻底湮灭,再不为人知。
“等我死了,就不会有人再记得她了。”
甚至连她作为江夫人,作为一个母亲的经历,也不会再有人记得。
江扶月的语气很平静。
她的目光依然落在牌位上,秋水眸中隐隐泛着泪光。
沈传抿了抿嘴,想说些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说。
在这样的悲伤面前,不管说什么都显得太过单薄。
“或许……我该生个孩子。”江扶月突然喃喃自语道。
有了孩子,这段于她而言非常珍贵的记忆便能得以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