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那绿儿不过是阎魔大人众多陪伴中的一位,她一点都不出色,陪伴彼此的时间更是寥寥无几。
阎魔大人虽然掌管着冥界,可有时候,又像是个商人,无论是和氏之璧或是随候之珠,只要你出的起价钱,必能称心而归。
而她最想要的其实是绿儿的心,准确来说,是其中的噬魂珠。
噬魂珠最早出现于相思湾。传说拥有噬魂珠者,其音如击石,所唱的歌谣更有振奋军心的奇效,能让士兵以一当十。
绿儿的国家正遭逢大劫,已有亡国之危,那时候人们不远万里来到神山,正是为了传说中的噬魂珠。
那时躺在树下畅饮梨花白的阎魔大人,虽一眼就看上绿儿的相貌风采,却并不改本色,笑嘻嘻的道“那颗噬魂珠,便是你举国之力也未必能让我心动,不过若要借你几次,却是只要你余生伴我身侧做代价,如何?”
看着阎魔大人精致无双的脸,绿儿踌躇,于是阎魔大人又道“我做生意向来是一本万利,这难得实惠,姑娘你可莫要不珍惜。”
他早已听闻过阎魔大人的做派,素来有黑心商人的名声,这般宝物,只要她余生已是难得,心知情势紧急,她只好应允。
临走前阎魔大人嘱咐“这噬魂珠只许你用两次,两次期满,你便要带它回神山来了。”
噬魂珠果真有奇效。
有了这角她他麾下的士兵个个勇猛更胜从前,所向披靡,很快平定祸乱。
国主嘉其勇武,赐他大婚,良田百顷。
很快,两次期满。
绿儿已经舍不得离开她的家庭,更舍不得她辛苦挣下的功名,想着阎魔大人远在神山,未必知晓她如今境况,在城主的催促下,带着阎魔大人的噬魂珠,他再次动身。
依旧是大胜。
他的军队势如破竹,将那令城主忌惮许久的强敌被打的落花流水,眼看大捷在望。
变故正发生绿儿志得意满时。
她的军队并不追击溃散的敌军,而是开始自相残杀起来,士兵们一个个红着眼,咆哮着撕咬刚刚还并肩作战的同伴,将军亦被团团围住,危在旦夕。
“何苦?”
身后传来的声音清清淡淡,正是阎魔大人。
她取过将军手中的噬魂珠,安在心口的位置,顷刻间完好如初。
疯狂的士兵们停了动作,一个接一个的瘫倒在地,仿佛断了线的傀儡。
“我的噬魂珠固然是有天大的好处,然而凡人的身躯,不过能受的住两次这样的神效。若是再多便会被这角摄走魂魄。”阎魔大人叹息“绿儿,你太贪心了。”
“早在同你交易的时候我便想好,若是你如约归来,自然是好,倘若你毁约,那你麾下数十万士兵的生魂,我便只好收下。我可是阎魔啊。”
阎魔大人低头,看了看狼狈不堪的绿儿“冥界的便宜,并不好占啊。”
言罢,阎魔大人转身离去,再不看委顿在地的将军。
阎魔大人穿过战场,穿过旷野,走进繁华的城池。
时值上元节,城中处处张灯结彩,酒肆中弥漫着浓烈馥郁,全然不同清淡梨花白的酒香,她看着满城的火树银花,自嘲一笑。
人世如此繁华美好,难怪从未有人甘愿来章神山她一生,共饮一坛梨花白。
一看,一座木屋,一方书桌,满园梨花飘,好一个桃花源。
再看,园中那人一袭素衣立于梨花树下,取一瓢,舀溪边一碗水,送入嘴边。
三看,那人腰间多出一双手。环抱住他的,那是一对相爱的眷侣。
神山下马上就要上演一话你侬我侬佳人才子成双对的场面了,深知剧情套路的阎魔大人索性转头掂起一碗梨花酿喝了来,酸涩的情绪才消减了一半。
醉意微上心头,朦胧间,她想起了当年。
彼时,各自年幼。
神山上的风景与山下截然不同,这里无草木无鸟兽,积雪不化,但有碧泉自半山腰流入山脚下。
说起来,她也算是这山上唯一生存的生物。她在这山上生活了多久,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
百无聊赖的一天,她下山了。她想知道别处的风景是不是也如神山上这般空荡寂寥呢。
显然并不是这样的,她细细打量着眼前的木屋,简单却精致。还有这满园的梨花,清澈的碧泉,世间能有几多这样的仙境啊。
正沉浸在惊奇中的她,突觉肩头一沉才猛地回头,身后不知何时已站了一袭素衣的男子。
那男子望着她笑得一脸灿烂,红衣想,若他在山上,只怕再厚的冰雪都被融化了吧!
“你打何处来,要到何处去呢?”
“我自这山上来,要到这世间最美丽的风景中去。”
她指着前面的神山告诉他。
“你知道这世间最美丽的风景在什么地方吗?”
“我以为我这里就是世间最美丽的风景。”
“你这里风景很美,但我相信还有更美的地方。你愿意跟我同行去寻找吗?”
他答应了她的提议,一同踏上了旅程。他们在世间行走了百年,百年里,他们互相了解互生情愫许下山盟海誓不离开对方。他们也遇上了很多美丽的风景也结识了很多千奇百怪性格的人。
这些人里就包括绿儿。
绿儿听说了他们的梦想,于是也加入了队伍一同前行。
突然多出了一个人,她不习惯中夹杂着难过的情绪。难过是因为绿儿出现后,他的大多数时间都被绿儿全然霸占了去。
她向他抱怨心中的不满,他却只道她想多了。
昱日,正准备前往下一站的时候,她却听到门外有人倒地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大喊,她欲开门一探究竟的红衣却被一阵冲力击得后退了几步,抬眼便是他通红的双眼。
他说,“我知道我很对不起你。传说中你可治百病,我求你看在我们这么多年情谊的份上,帮帮我吧,我知道你有噬魂珠。我保证,只要能救活绿儿,我定生世伴你左右。”
只是
她轻叹,却是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