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错弦知道,有些事情即便是担心了许久,可是到了一定的时间,就注定会开启一个新的篇章,完全不在意之前有过怎样的纠结。
“娅娅你可寻到所求?倘若真的使用画魂,你会有什么想要的吗?画魂者,可以救人,可以伤人,可是人的性命看起来贵重,其实又很悬念,很难解释是否真的可以依靠画魂来达到什么目的,若是你,你想好需要什么了吗?”
粟娅怔然后蓦地了然,随即又迟疑的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说实话,我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迟钝了,就像是失去了几分精神气魄一般。”
“娅娅?”
听见粟娅这种说法,尹错弦紧张的凑过去,粟娅却是冲他摆摆手,暗示自己并不要紧。
“我没事,我只是这样形容罢了,可能是一直以来,我都太过于自信,竟然是忽略了这个世上还有无数自己不能做,甚至做不到的事情,以至于到了这样迷茫的状态,反而失态了。”
粟娅阖目,夕阳余晖从她低低歌声中流淌出:“……蜉蝣之羽,采采衣服,心之忧矣,于我归息……”
良久才停了下来。
尹错弦轻叹一声,她觉得自己好像依稀看到了长街两旁特意点起的花灯、长街尽头起起落落的焰火,还有焰火之下,携手相伴的故人。
“娅娅果然是好嗓子,玫瑰姑娘不同凡响。”
尹错弦毫无保留的垮着,心里却是融合了各种酸楚。
即便是粟娅大脑里有关尹绾绾的记忆已经缺失了,可是尹错弦却是从来都是和尹莞莞时一个整体,她自然是记得,过去的时候,自己的阿姐最喜欢唱这两句。
而现在
却也物是人非了。
即便是阿姐还在,可是,已经不再是最初了。
这样想着,尹错弦的心里亦是一阵撕裂的疼,有一种不受控制的感情向她袭来,让她顺势有了一种不舒适感大脑变得格外的昏昏沉沉,好像下一秒就可以跌倒在地。
“错弦?错弦你怎么了?”
粟娅迟迟没有听到尹错弦的回应,这才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慌张的便开始试图唤醒尹错弦。
“娅娅”
尹错弦小声开口,声音却是格外都沙哑。
“错弦,我在,你是不是”
还没有等粟娅说完,尹错弦却是身子一倒晕了过去,而在倒下之前,她轻声嘟囔了一句话,粟娅于她凑的格外近,那句话听得格外清楚。
“姐姐”
粟娅顿时不知该要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依稀的,她觉得自己好像可以看到拿着过去,
那时候,她站在红漆木门外,唇角带着明媚的笑意,手中一把团扇赶着流萤,身旁开满了一簇一簇的绣球花,而月色就那么一直流一直流,一直流到女子清淡的眉间,像开了一朵花,清绝艳丽。
她推开半掩的木门,轻声的笑着,再念叨一句姐姐
像是隔了漫漶过很远的时光,那一声姐姐就如一场绵长悠远的叹息,而她手中团扇却忽然化作一根琴弦,在她的手上划过清晰的痕迹,鲜血像开满了的绣球花一样一团一团在白衣上浸染,她眉目间笑意温暖。
粟娅摇摇头,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沾染上了几分眼泪,怀抱里的尹错弦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事情,而她亦是格外肯定在方才已经进入了一个千回百转的梦。
粟娅一直不想承认自己似乎拥有一段记忆的,记忆里有一个少女就站在一簇簇的玫瑰花丛里,笑容明媚,白皙若骨瓷的手轻摇一把团扇,淡绿衣衫端的是春意盎然,生机勃勃。
她笑着看她,赞叹一句:“好一个花繁似锦,莞莞,你可真好看,好看到让姐姐舍不得移开眼睛。”
那就像是一个魔咒,缠裹少女短暂的一生,梦魇般无法逃脱。
以至于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变化,那句话却一直留存在了那个少女的心里。
兴许是为了不辜负姐姐的赞誉,那个少女忍过了苦练武功的日日煎熬,忍过了修炼的夜夜无眠,忍过了曾经的天真烂漫,她一直没有哭。
可是最终,她却再也没有姐姐了。
尽管明白姐姐是为了家族,为了自己,可是尹莞莞却仍是在午夜梦回之时泪如雨下,这样的习惯到了尹错弦这里也不能免俗,像是这么多年的辛苦悲伤全都一股脑流了出来,她却只是一直走一直走,那一条路似没有尽头。
也许是时间太久了,粟娅竟是都忘了,在最初的时候,尹绾绾是死过一次的,每一次的死亡,无论是对尹家还是尹莞莞都是极大的打击。
以至于到了现在,在尹错弦的心里,那一声姐姐想来是充满了自己的一腔心意了吧。
看着尹错弦枯叶般倒下去的那一刻,粟娅古井般无波无澜的心突然疼痛莫名。她紧紧地把尹错弦抱在怀里,血却依然疯狂地流,像她不久前流过的泪一样一直流一直流,流尽了她这一生所有的辛酸悲伤。
到底还是不能彻彻底底的忽略了啊,到底还是血浓于水啊,。
尹错弦靠在粟娅怀里,看着粟娅如旧的眉眼轻轻叹息。面前这个人是她最爱的姐姐,这一次的,她一定要保护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