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朦胧。
彼时我袭一身白衣,带了个斗笠上了山。芳草萋萋,花香阵阵,一路上有绿水青山相伴。溪水潺潺,有如乡间调,清新自然,悦耳动人,好不畅快。
忽然偶遇一朵海棠,在百花之中鹤立鸡群。心里头有些奇怪这海棠怎么独自开在其中,想要伸手去摘下来仔细看看,那手却和下掉下来的雨滴撞了个正着。
这雨来的倒是突然。
于是赶紧把那花摘了下来,细细看了看,倒也没什么独特,也就是比寻常的花好看了些。抬手正了正头上的斗笠,又向山里走去。这雨一点一滴地落下,悄悄地落在青山之上,似是给青山披上了一层纱衣,给它添了几分神秘之色。似雾,似烟,如梦似幻。
夹岸高山,皆生寒树,不想这山里的树也绿的很,让人心生几分寒意。似乎是渐渐走到溪流的尽头,才发现山脚下的溪流是几支细流汇在一起的,其中一支竟是从石头里流出来的,十分惊奇。弯腰低头听了一阵,倒是听到了水滴的声音:
滴答…滴…答…
不知是水声还是雨声。
踏着青石板走上了山顶,望了望远处的。抽出腰间的葫芦酒,仰起头喝了起来。酒从半空倾泻而下,直直地落入喉中,只留下辛辣与香醇相伴的味儿。另一手抹去嘴角残余酒水,把手中的海棠抛向空中,对着长空大笑起来。
我自横刀向笑、
腰间的剑按耐不住,便顺了它的意,出鞘指向近处寒树。飒树被剑气震得抖起来,叶子都掉了不少。嘴角不禁上扬,独自笑笑这大树不堪。转眼又跳上那棵树,躺在那树的枝干上。闭上眸子,竟有了些困意。
我要带着我的剑,游走江湖,行遍这绿水青山。
三更的夜扼死白昼,唱丧是乌泱泱的月,沸腾和沉默颠颠倒倒地煎熬,绝望,迷惘,晦涩,每一次心跳都无声交换着恐惧和惊诧,蒙着遮羞的人性廉耻,暗地传递着惴惴的讯息。摇旗呐喊的恶意弥散,神魂缭绕其上,然而死潭锈穿了洞,罅缝里窥去是污滩与泥沼,深陷的半轮玉蟾苦苦挣扎,一把悬刃压紧了奄奄残喘的庙宇。悲喜面玩弄着股掌之间的生死,连笑意都镌在苍白的纸上,要步步紧逼,要悄声威胁,要炼世间最恶的刀,要烂在锥心蚀骨的蝼蚁堆里。人面疫的狂欢甫才揭幕,尖啸与狞笑如锥刺骨,声声直扎五脏六腑,蹿地血肉横飞。妖魔狂舞,黑白间界丢了明晰,几近怜悯的作俑者悉心诱导着,他:你要拯救苍生啊,太子殿下。
言语一掷不啻惊雷,刹那地变色,矛盾的锋尖骤然反戈,而真正的怪物沉入阴晦的羽翼下,爪牙却蠢蠢欲动,探出半面生硬的笑,每个字都轻飘飘地压下,落到千疮百孔的正义上,重若千钧。一腔悲悯碎成齑粉,雪片似地分崩离析,寸寸皆如滚刃碾过。脑中挤进浑浑噩噩的混沌,五府冷彻,只徒劳似地颤声辩解,不是……不是……不会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啊!!我不是想要这样啊!!!连呜咽都跌进枯涩的深喉,所有争辩都是苍白的霍乱谣言。因为它并没有撒谎,它就是要抛出最诱饶毒饵,来布一场最拙劣的诱杀。
可是,可是,可是为什么?我不是要这样拯救苍生的啊??!!惶惶如潮涌来,惊怖如蚁般痒痒纠缠,大快朵颐豪啮着骨肉,掀眸霎那,眼底骤然撞入一轮汗涔涔的月,万邪噬心,它跪倒在恶鬼前呻吟哀求,钝钝压抑的呼吸低到无声可闻,脊下三尺的心跳却如乱擂促紧,冷汗如瀑透背。非饶欢腾演绎到高潮,狂舞的鬼魅倒吊吐舌,斜眼扯嘴地咯咯诡笑,白衣的救世主又持起轻浮于罪孽之上温柔慈爱的皮相,轻言诱哄道:有很多事情,你是无能为力的。
无能为力。无能为力。已经经历这么多事情了,你还不明白无能为力的滋味吗?你从仙乐国最巅峰的荣华纵身跃下,以为能螳臂挡车,结果呢,你只能眼睁睁看着千千万万的黎民命赴黄泉,看着珠玉财宝歌舞笙乐统统为他盗纳入囊郑你以为你是人间正道,却生生逼死了将你捧上神坛的信徒们。你以为你能干什么?你能救所有人吗?你何止救不了他们,你还是刽子手磨光锃亮的刀,你是所有一切的祸端,你是最伪善的罪恶,你愚昧不堪,你一手促成,你万死难辩
“所以,你要赎罪的吧……?”狂热期许着堕入地狱的鞭策稿洋洋洒洒到卷尾,飘渺无根的字句泊近,诡秘淬毒的咒语才狠狠钻入心底,最后一笔却不是执笔者落墨。惊恐至极的众生交付出所有信任,为所谓身怀希冀的恶鬼所引领,以剑刃为笔,谋求着渺茫的生机,抛却一切人伦道法禁锢,竭力扮演着片刻醺醺装睡的醉鬼,于是终于有人狠抓起那柄玄色冷铁,阖目瞬间猛然送剑,生生刺进胸间心前的皮肉,剥开血肉模糊,剑尖搅动,捅穿心脏直硌上后脊骨骼
“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啊!!!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为什么死不了啊。为什么不能死啊!!!!
痛到五脏六腑扭曲撕裂痛到指尖滴血痛到嘶哑痛到想死,每一寸血肉都难以幸免,每一根神经都被切断被搅碎被碾成血泥,临死前都声嘶力竭地猛烈冲击着痛觉,每一块骨都要被剑锋划砍劈切,极致的冷与痛直直哭嚎着蚀入骨髓,一击致命的喉咙被砍地稀烂,于是所有哀嚎都冲入痛到麻木的脑中,牵连着狠狠掐灭了视觉与听觉,凌迟的痛仍如浪般汹汹拍来,分分寸寸的肤肉连带着骨血剔下,一剑一剑地钝钝锥入神识魂魄中,灵知几近抽离躯体,脑里浇出如稠如网的漆黑,只有一团火光,仿佛隔着鸿蒙万代,烈烈地燃烧,越燃越亮,越燃越亮。还有惨烈非常的哀嚎,生硬地挤进游离的神志中,不是自己的声音,却是同一般地仿佛痛到极致痛入骨髓,连灵魂都为之震颤。但痛还在如潮席卷,随即咔擦一声脆响,漂泊的意识彻底湮灭,又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再也回不来了。
月色已死,早该刮来一阵怪风,将它的残骸卷入万鬼哭嚎的狂澜,从此便没有光了。又或许,漫漫长夜终于走到尽头,要亮了。
桃花树下,月色如水,流水溪畔,飘落的桃花,逐水而流,碧浅深红,桃花染香衣袖,花间醉,寒烟翠,更进一杯酒,众人皆醒我独醉,一手执剑,一手仗花,剑若霜雪,周身银辉。虽是长剑如芒,气贯长虹的势态,但更像是安谧的一湖水,清风拂过的刹那,却只是愈发的清姿卓然,风月静好。剑气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剑气在周身自在游走。带起衣袂翩跹,顷刻间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若这般舞剑,自己就欲乘风归去一般。足不沾尘,轻若游云。
轻轻挑剑,微微跃起,挥剑向下,却见一红衣男子,勾齿轻笑道哥哥,舞的真好
而后立即收剑,轻然落地,对上面前这人目光,面前红衣男子俊美孤傲的脸庞,冬夜寒星的眸子,冰冷明澈却略带柔情的眼神,让人为之一醉,而后轻声道,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