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婆其实是在一个下雨的夜里救下他的,如果,如果给他第二次的机会,她一定会假装没有遇见,兴许就这样的,才不会有之后的故事发生,才会变得安稳。。
他倒在雨水里,衣衫褴褛,漫身泥泞。纵然如此,也掩不住他浑身的贵气。就像是跌落人间的璞玉,一瞬间在一群石头里,自然而然的跳跃出来,让人觉得安心。
那时候的她兴许就是这样的心情吧,于是自然而然的,她心中一动,仿佛鬼迷心窍般就下了他。一切顺利的就像是一个错觉。
仿佛像是戏里唱的那样,遭人诬陷,家族倒闭,落魄的富家少爷偷跑出来,被人所救,留在那人家里报恩,仿佛是天经地义的事,没有任何意外。
他的人生就是那么喜剧化
因为无家可归,他忽略了梦婆黑如锅底的脸,死皮赖脸的住了下来。
时间长了,梦婆也就默认了他的存在。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但是命运就是那么喜欢捉弄人。在一个白雪飘落的冬天,梦婆被困在了道士设的阵法里。
满天的金光将她包裹,她动弹不得。
她目呲欲裂:“我好意收留你!你怎么如此对我!”
他轻轻蹲下身,冰凉如玉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声音带了些许无奈:“姑娘,我没有办法,我的家族资金出现了问题,我没有办法。”
梦婆气急反笑:好啊!好啊!事到如今,他竟然还妄想她能对他一心一意,他到底还想让她做什么!
她硬生生一口血喷在金光四溢的阵法上。
以命改天机,换得破解之法。
梦婆的尊严,不容玷污。
哪怕他是她心爱的人,也不容许!
“啪啦!”
阵法上出现一道裂痕,逐渐扩大,一声轻微的声音响起,阵法化作满天金光,消散无踪。
又是一年的冬天,满树银霜。
梦婆轻轻坐在一棵枯树下,任雪落了她满肩。
她一直眺望着远处的山头。
那里囚禁着她一生的挚爱。
她轻轻笑起来。
既然你那么喜欢金银珠宝,我成全你。永世和珠宝待在一起,是不是很开心呢?
梦婆颜笑着笑着,眼泪忽然就流了下来。
明明他是爱她的呀,为什么不肯为她想想呢?
明明她已经惩罚了他,为什么要哭呢?
情之一字啊,世人总是说它有万般好。
可在她看来,相爱如果不能在一起,还不如……从来就没有开始。
这种折磨人的东西,为什么总有人飞蛾扑火呢?
雪花慢悠悠地飘落,永远都是这样白,让人不想玷污。
梦婆突然放声痛哭。
到头来,终只是她一人,独坐在这满天的白雪中。
人间四月,芳菲已尽。
街上人声鼎沸,人头攒动。今天是城主家里的小公主大喜之日,相思湾百姓站在街两旁等着看这名动天下的女子是何模样。
晏晏也凑热闹伸长了脖子在等,无奈虽修行了三百岁,却也抵不过百姓的热情,硬生生地被挤到了长街里巷之中。
欲再往前,却被一阵幽香吸引,那香来自一处僻静的院落,门未上锁,梦婆寻香推门入户,目光所及之处未见萧条败落之景,反是花草各异,院中一棵琼花树花苞朵朵,蓄势待开。
她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往院中深处走去。
花香渐浓,梦婆走到一处雕花门前,住了脚。
甫一推门,还未见室中景色,一阵清脆铃声便从头顶传来。她一惊,仰面看见几只竹制铃铛束在一起挂在了玄关处,还未细细打量,便听见水声。
循声望去,室内一片蓝,而一个青衣少年站在这片蓝中,竟似从中长出了一般。
那人放下木瓢道:“在下,等等,姑娘你……是何人?”
梦婆回过神来,四下瞧了瞧,“哦,我啊,我叫梦对,我的名字就是梦想不到这样的时节,你还能养出这么漂亮的花。”
他看得痴了,一时之间竟忘了答话。
“怎么了?”
他指指自己的额,又指了指梦婆的额。
梦婆扬手一摸,心道不好,一时放松,额上的伤痕竟显了出来,可是少年脸上却无半点惧色。
“我是特殊的你,你不怕我么”
他却顾左右而言他“这些是蓝铃花,不喜寒,所以我将它们养在了暖房里。反正此处并不常来人,院中的琼花也快开了,还有……”
良久,他又顿了顿,“你能常来玩么?我不怕你的。”
年少时的爱情,或许就是如此的平淡。
自此梦婆便经常来到此处,他教她写两人的名字,笑她徒有姱容却无修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