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很远的地方来的,我听说这里有神的踪迹,我还听说啊,冥界那个很厉害阎魔大人就是在这里消失的”
女孩说。他动了动耳朵,仍旧紧闭着双眼。
“你见过残缺的月亮吗?”女孩见他不答,又问道。
他听得此言,双目微睁,睨着那轮圆月,心中没有任何想法。
番泽之月,从来不缺。
“其实我”
“你最好闭上嘴巴!”未等她说完,他便一跃将她扑在地上。
她望着他,眼神不由慌乱。
这里果真是死寂之地,除了他,便剩那轮圆月在天空上上下下。
女子抚着胸口,将双脚浸入大水里,不料被卷入水中。
恍然间,她望见一双手拨开水,将她拎了出来。
他并未想过为何救她,大概是,有一个活物总比没有要好。
那之后,每当见着他,她就会讲很多奇奇怪怪的事。而他总是眯着眼睛,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你知道吗,我听说天神是会死的。”
她望着树上的他道。他手指骤顿,悄然睁开了双目,她并未发觉,便自顾自讲了下去:“可没有谁会轻易想要死去。”
“所以呢”
他忽而化作美少年跃下树来,居高临下睨着他,女子一愣,抚了两下胸口,说:“你吓到我了”
他便敛去冰冷的神色,坐在她身侧。
不知过了多久,他习惯了她时不时地冒出一句奇怪的话来,也习惯了,在她说话时望着她。
终于,这里的封印被打破,神山之水,由南而入,同时流入了不少魔物。
魔物一涌而出,步步逼近。
“他们会毁了圆月和神识,还有你我”云织苍白着脸拉住他,口中念着“圆月,圆月”
亘古不变的圆月顷刻被黑气充斥,周围也蓦地疯狂起来,西风夹杂着霜雪洒了一层又一层。看着层层逼近的魔物,他想起她曾问他,有没有见过残缺的月亮,也突然懂了她的意思。
他低头拨开她额前的碎发,轻轻勾起唇角,狭长的眼扫过四周,戾鸣一声扑上前去。
他忽然怀念起初见她时,她偷偷望着他的可爱模样。。
她睁眼那一刹望见他从被撕毁的圆月上跌下来,四周黑气卷着血的浓腥被西风吹乱。
后来,她再也不是天真的小女孩,她约会了隐藏自己。
她臂上搭着一条毛皮,终年抚摸。不过她还是喜欢撑着长烟斗,偶站在树下偶伏于枯枝,对着被什么撕破的月亮抖抖烟袋,便见着溢出的青烟勾勒出那个美少年。
月色凄清,孩子仰起冻得发青的脸。
“好冷……好冷,谁能给我哪怕一件衣服也好?”
过路行人露出犹豫的神色,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还是走掉了。
低语湮灭在寒风,孩子颤抖着勾勾嘴角。
“来!我带你回家。”
少女笑容灿烂,嗓音清脆,她伸出手。
纤细的手柔软而温暖,孩子叹息般地喟叹,“好温暖……”
“好温暖呢。”女子紧了紧身上的裘衣,一圈茸毛搭在身上,她慵懒的眯起眼。
“那位大人这戴罪几千年,总该到头了吧?”身旁的男子似笑非笑。
女子晃晃烟袋,“可不是呢,终于要结束了。”
“呵呵。可惜这放眼天下,便再也找不到能学到大人几分姿容的了。”那妖怪弯起眉眼,笑得意味不明。
“这倒不是,不过看谁有这胆量罢了。”
她拢起袖子,唇角一勾,“可惜大人获罪,这月与天,都变了啊。”
“要变天了啊!”
天边黑云滚滚,不多时大雨滂沱。
雨后已是深夜,水将天地洗涤得更加清晰,暗色的树枝张牙舞爪。
荒凉的土坡上,传来一阵阵诡秘低吟,影影绰绰有些人影。
……残月已沿千年,何事复得月圆?
我们已经冰冷,太久了啊。
身影开始载歌载舞。
阵法中央少女静静的安睡,领头人孩子模样,他露出个诡异微笑,嘴巴一开一合。
她的瞳孔骤缩。
那个人的罪期将满了呢。
她已赎罪千年,又怎能功亏一篑?
那个人自言自语:“不过一群小家伙罢了。”眼神骤然冰冷起来。
那少女
她想起那个人所言:
阎魔大人获罪后魂魄破碎,每一片魂魄都想合聚,可每一片魂魄,都注定找不到回家的路。
可是,没有人会想到,竟然会有人想要竟将魂魄强行汇聚,这是逆天而行啊!
她惊骇出手,但为时已晚。
阵法光芒大盛,然千钧一发之计,骤然时空停滞,天边白光映出一个人影,他们一个个顿住,下一刻竟集体跪拜。
举手投足都似牵带流光,举世无双,人影轻轻一挥手,那些蝼蚁们怪叫一声,便忽的消散了。
她遥遥望去,手将烟斗攥得死紧。
何必呢?
有罪之神不得现人间,最终只会收到更严重的代价罢了。
那女子却是突然笑了,“我沉寂许久,期间一直在听什么人的故事,现如今我终于可以在其中表现了。”
笑声未泯,人已被拉入九天幽冥。
他们知道那里的滋味。
冷月寒天,千年寂落。
那位大人想提前结束阎魔大人的罪名,殊不知这是罪上加罪,于是,他以身涉险,她甚至用他们族拼命阻止甚至负上食月之名,都不过是护那一点点少的可怜的残破月光。
图什么?
大概只求这黑夜的微芒永存。
任何深幽,黑暗,迷途,都有被温暖的资格。
阎魔大人深深看了眼月亮,隐入黑暗。
她突然觉得,阎罗殿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