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是不是认识敌方是谁?此事背后究竟有何关联,为何敌方能够知道云常这个身份,还劫持那几位小修士以及云家村的人?”
“云常儿的背后是长霁门主,那么长霁门主最关心者,难道不是云门?倒不是说她薄情,只不过我认为,如果非要劫持,以敌方的修为,只劫持这几个小修士,实在是小题大做,有失常理。”
念明心即便着急担忧,思路也仍旧清晰,句句直指问题的关键所在。
张子骞见状,心知方才的方式根本无法糊弄过去,并且念明心并非同门人,在同样的问题面前,所要听到的答案截然不同。
可是此时事关云归山的身份,即便念明心再如何可靠,也绝不能如实告知。
那几位才从战局中救出的尚真派弟子,也必须找机会抹去他们那段时间的记忆。
所以他避重就轻道:“近日云门派往魔界的暗卫,被魔界抓住。魔界又利用他们,设计更大的局,引其他云门大将入局。现下云门至少有三位得力大将落在对方手中,所以对方尚有云门大将作为筹码,并非你所说的,只劫持了小修士做人质。”
“加之那本魔神圣典,被证实乃数百年前协同魔界前君主入侵苍大陆的异数魔者,也就是说,云门有此遭遇,功体有此变化,全是拜那人所赐。”
“所以门主下了命令,但凡发现对方乃魔界之人,非必要时候,不得将战局扩大,以免对方留有后招,加重云门的损失。我方才有所犹豫,正是因为这个命令。”
他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满脸的惆怅。
“你说得对,此事是我考虑不周,但如今光是道歉,也并无作用,之后门主必然针对此事做出周全的补救计划,我会加入执行队伍,尽全力补救。”
“并且你放心,无论是门主方才的做法,亦或日后的补救方案,必定都会将尚真小弟子放在第一要位。云门与魔界的恩怨,实在不宜再牵扯到其他无辜之人,所以于情于理,我们都不会忽视他们。”
他如此真挚地说了这一番话,倒反让念明心有些于心不忍。
意识到方才是自己冲动,并且从方才救回的人中,也确实能看出门主与张子骞优先考虑的对象。
她也叹了一口气,语气放软:“罢了,是我一时心急,言辞略有不当,剑师莫要放在心上。”
“我并非针对云门,只不过实在忧心那几位小弟子,毕竟那不是什么普通的劫持事件,而是牵扯到魔界与仙界,别说让几个小弟子对付他们,就连打起来周遭那高压环境,他们也不定能够承受多久。”
“不过你说得也对,若连你们门主、你们云门也无法轻松对付的家伙,我一个化神境的掌门光着急也没有用。这样吧,一旦云门决定了方案,但凡有我能够做到的事情,请务必通知我。虽说李双柔只是本派的一个小弟子,但,既入本派,便是本派的一家人,无论大小弟子,均要一视同仁,能救者,我必定会救。”
张子骞深深看了她一眼:“你是个好掌门。”
突如其来的肯定,让念明心着实一愣。
回看他一眼,面上的愁绪更重了:“光有一颗想作为的心有什么用?尤其与你们仙界接触后,我更是体会到力不从心的绝望。”
张子骞道:“修道之人,向道的终点必然是仙界乃至神界,你如今感觉力不从心,但到了那样的境界,一切便能迎刃而解。”
“说得可是轻巧。可到最后我究竟能否成功突破化神境,能否成功渡劫,都是未知之数。尤其现下尚真派事务繁多,奔波到最后,竟是修行的时间也少了。”
“你是云门多次推举的掌门人,渡劫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让你独自面对?你只要专心攻陷心境大关,其余不必要的天道劫难,云门有办法替你将伤害降低到极点。”
念明心又是一愣:“……渡劫也能帮忙的吗?”
张子骞冷笑一声:“你以为天道惩罚是个什么厉害必要的东西?修道最要紧的,只有那颗始终不渝的向道之心。”
“仙界不乏利用偏门手段躲过天劫,却过得很好之人。也不乏辛苦渡劫,最后却又心有偏倚,最后被人诛之,前功尽弃之人。”
“所以你的心境大劫,无人能助。仙道得成,也不代表你能够平步青云,从此无忧无虑。加之无论凡界、仙界亦或任何一界,除却修道,尚有无穷无尽的斗争,你若真想在此间长久立足,实力也不是你唯一需要考虑的事情。”
念明心听着,心绪复杂地点了点头。
倒不是她不懂这样的道理,就是没有想到,此话会由张子骞说出口。
若在以前,他至多会说前半段话,后面关于躲避天劫的言论等等,他即便知道,也不会公然说出来。
就像一位贤师,心知世上多有作弊,却不会告诉学生,你也可以如此为之。
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半晌,她细若蚊蚋地哼了一声:“我自己来。”
张子骞垂眸看她:“这么执着的么?”
念明心道:“如你所说,修道重要的在于一颗向道之心,手段或许并非那么重要,但是那样的手段,至少也要是自己积极争取而来的手段。”
“并且于我而言,修道是一件十分私人的事情,若自己本分之事也需要他人协助,我认为这道修得,过于丢人了。”
旋即她看向张子骞:“我知道剑师是想岔开话题,故意说些让人听着愉悦的话,缓解现下的气氛,缓解我焦虑的心情。”
“但是呢,我偏是不解决事情,便无法放松分毫的人,所以剑师你别开导我了,去看看可有我力所能及之事,让我赶紧帮忙为好。”
说着,就毫不客气地推着张子骞,往云门门人办公的地方走。
之后又秉着外人避嫌的心,只留张子骞在那里,自己独自走向兰望语等人接受治疗的房前,默默地等。
张子骞不由多看了她几眼,若有所思。
半晌,摇了摇头,将一众门人带到会议大厅,闭门开会。
念明心看着他带人入门,忽然又感觉,他在云门门人的面前,似乎有一种超乎他身份地位的号召之力,或者说,威严。
不仅从他救人回来后,自然而然安排、命令门人行事能观一二,云门门人对他也有一种微妙的尊敬与服从,一种即便言行再如何克制,也会自眼神之中自然流露而出的绝对尊崇。
这时再回想他一向的言行姿态与语气习惯……
像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