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意地颔首:“好,基础功扎实,招招式式行云流水、收放自如,可见你平素学得很好。”
兰望语一听:夸自己呢!剑师夸的!兴奋地睁大了眼睛,一边克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让自己自豪地太露骨,一边有无尽的喜悦从她眼眸之中泄露出来,暴露了她的心思。
她那一双大眼明亮得如缀星辰,一闪一闪的。她学着师兄师姐们对张子骞猛一抱拳,大声道:“谢谢剑师!”颇有江湖侠客的豪气。
张子骞见状,又是一笑。
旋即话锋突转:“但,也并非没有问题。”
兰望语脸色立马变了,笑容瞬间凝固,满眼的愕然与无措,还是一丝尴尬。
张子骞看了一眼地面,弯腰随手捡了一根一指宽的细长枯枝,对她道:“方才剑法,你再舞一遍,只消舞出你最有把握那部分,但需拿出最好的状态、最认真的态度。”
兰望语不知他此举何意,有些困惑,但又不敢耽搁,连忙深呼吸数次,平复了心跳与内息,又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将状态调整到最好,这才开始重新演习。
张子骞将树枝收至身后,以免兰望语见了紧张。
他站在兰望语剑端可及距离的一步之遥,默默看着,待兰望语施展到一招“飞龙过海”时,他忽而身动,手上枯枝极速探出,“锵”一声脆响后,众人尚未看清他的枯枝走势,便见兰望语的佩剑脱手而出,在空中翻了数圈,深深插入远处的泥土里!
兰望语则从空中惊现落地,踉跄后退了好几步,好不容易站稳了,感受到握剑的手臂又颤又麻,虎口地方更是被震得失去了知觉,整个手掌一动不能动!
一旁围观的小弟子们则是目瞪口呆,个个张着嘴巴,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张子骞在大家惊诧的目光中淡定收回枯枝,对兰望语道:“此招乃你最有把握之招,动作确实最为连贯,也最有气势,但,偏生在此处,你因太过追求气势与架势、又因过于有把握、过于习惯,便放松了握剑之力,形成空有架势、外强中干之象。”
“此现象放在平素练习,不会对你带来任何弊端,甚至给你一种你越发熟练剑法的假象,也能很好地唬住同行的弟子。”
“但,日后一旦正式战斗,你这最为自豪的一招,便是你最致命的一招,敌人不仅能够如我方才一般,轻松打落你佩剑,还足以在你空中滞留之时,一剑要了你性命。”
张子骞此番讲解,语气与神情都十分严肃,一身威严由此无形荡出,令得整片剑术班区域鸦雀无声,没有一人敢开口议论,甚至连大气也不敢一喘。
兰望语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想着张子骞的话,再回忆方才他一根枯枝便将自己佩剑打落的场景与感受,整个人不知该羞该愧还是该如何,怔怔不知所措。
好一阵子过后,她才讷讷放下手,抬起头,看着张子骞颤声道:“谢……谢剑师指点。”
张子骞见她满脸怅然与挫败,想到她之性子,明白她如今是心情。
他又适时宽慰道:“你无需这般反应,你要知道,修行途中最宝贵者,并非学得多快、进步多神速,而是精益求精,不断发现自身错误、不断纠正,将每一个招式,做到完美。”
“你与在场的各位小弟子都应记住一句话:人,莫要惧怕犯错。因为犯错,代表着你尚有改进空间、上升空间,错误对人而言,不该是洪水猛兽,而是良师益友,在非危急之时发现错误,你们更应该庆幸,因为这代表着,这一次发现,或许救了未来的你们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