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子,我这人不爱客套,这皮袄子我也不嫌弃破旧,收下啦。”阎大夫接过就披上了身,掩好了检查合不合身,王伦看着心里也高兴。
“我去了梁家,少不了一身貂裘绸袍,可那些我都看不上眼,回来就把它卖了,还是这皮袄子穿着舒服,正道,你有心了。”
“阎老不嫌弃就好,没什么事,小生这就告退了。”
“哦?”阎大夫抬起狐疑的眼睛,“怎么?没话对老夫说吗?”
“恁老注意身体,有事差人来唤小生。”
阎大夫站着不接话,王伦看不出个所以,良久,阎大夫道:“正道,你想拜我为师就明说嘛,还是那个什么弟弟想要托付给我?”
王伦一愣,把自己的殷勤当作有所图了啊?自己是发自内心的好不?
“阎老会错意了,我都二十五了,不可能了,李宝一调皮娃儿,更坐不住,我们没人想学医。”
阎大夫眼眸一暗,王伦赶紧打圆场:“恁要是有精力,我那村里娃儿多,恁老看哪个有慧根,都挑去,我配足口粮钱,学医救人,大善啊!”
“喜欢就来吧,难得你这么讲,有识字的给我送来几个最好。”
王伦苦笑:“这个我还没考较,都是新来的家户,有识字的一定送过来。”
“新来的?”阎大夫换了个表情,“听人说,寿张县有人骗来好几百流民做苦工,不会就是你吧?”
“谁胡说八道?”王伦骂出了声,拣能说的把前后经过叙说一遍。
“正道,如你所说,你养的起这么多人呐?”
“有点困难,我准备回家借点儿。”
阎大夫坐回凳子,拍打着皮袄道:“李家赌场的事儿,你知道是谁做的吧?”
王伦矢口否认:“小生哪里会知道。”
“这案子州城都传神了,你会不知道?我和老董在那里说,你眼角里都在笑,说不准,这案子就是你布的局,是也不是?”
王伦一惊,刚才自己露相了吗?,虽然听到几个奇葩的推理确实好笑,河神上岸借点钱花花,李士渔为了打发相好的监守自盗,只为不让家中母老虎发威等等。
阎大夫给王伦释疑道:“只伤人,不是恶贼行事不说话,有头脑蒙面,是本地人,最关键一条,那钱柜里碎银钱二百来贯全带走了,一个铜子都没留下,你说你是有多穷?”
王伦没明白,就这么几条,怎么就能锁定自己是凶手了?
阎大夫指点着哈哈嘲笑王伦,王伦笑也不是,只听他道:“有一笔好大的买卖,正道,你是敢不敢接?”
卧槽!阎大夫是道上人?退隐的老前辈?慈祥的面容下隐藏了多少杀戮喋血?王伦脑补的画面不停变幻。
“别瞎想了,坐下,我给你讲讲吧。”
王伦乖孩子一般坐了阎大夫对面。
这须城县梁家是本地大族,官宦世家,到了梁子美这一代,更是声名显赫,这人比蔡京大一岁,今有六十八,英宗,神宗,哲宗,徽宗四朝老臣,做过广西提点刑狱,河北都转运使,户部尚书兼知开封府,尚书左右丞,中书侍郎,知郓州,知大名,南北历任多处。梁子美这人不喜谈笑,生活奢侈,威严有主见。为地方官吏时,施政手段雷厉风行,治政有才干,办事精明,很得官家赵佶赏识,曰:“卿四世京尹,缙绅盛事。”
梁子美七个儿子都有官身,因为朝堂之事牵连,梁子美被编管单州,孙辈们大多去服侍祖宗了,在这本地梁家大庄院,要么是走不开的,要么是孙子曾孙辈的幼小,故而请邀阎大夫坐镇庄院周护小辈们。
阎大夫老早不爽这些人了,给王伦讲了些传闻,当年官家刚登基,梁子美任河北都转运使,倾漕计以奉上,榨缗钱三百万买北珠以贡进崇宁间,梁子美发明羡余这种讨好官家的方法,说白了就是多收税,美名超额完成税务,多向中书上缴银钱,引得诸路漕臣跟风。
梁家内府穷奢极欲,好享乐,外人见不到只有流口涎的份儿,阎大夫见到却是满心悲鸣,听闻李家赌场被劫了叫好,让这些不知恤民的贪官尝尝苦头。
一个愤世的老者和一个穷疯的家伙凑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