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先前在九门提督府李家时,她面具下那张脸被大面积青黑“胎记”覆盖面目全非,符景琳眼拙不仅认不出她来,甚至没有起疑分毫。
但是同样的情景之下,对面之人若是换作了南墟,谢昭可就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蒙混过关了。
本着“敌不动,我不懂”的战术,她决定先行装死。
便姑且当作自己当真只是一个偶然途径此地,迷了路的游人。
想必就这么耗着,对方若不是南墟,便会觉得无趣,亦或觉得她并没什么古怪之处,将她当个屁放了。
然而事与愿违,貌似事情的走向并没有如谢昭心中预期盼望那样。
那人就这样无声无息观察着她,半晌过后,不仅没有离开的迹象,谢昭甚至感觉到那人似乎距离她更近了些。
她心里暗道糟糕。
她不动声色的用余光瞥向前方,似乎在分辨面前的断崖瀑布距离她还有几步远。
伴随着一声极淡的嗤笑,如一汪冷泉般微凉清冷的声音突然在她近在咫尺处响起。
——那人居然对她的心理洞若观火,已经转瞬之间便用极高明的轻功掠至她背后。
其动作之快,轻功之高,世所罕见。
这身法和速度如此熟悉……谢昭在心里微微叹息,她也不再抱什么侥幸之心。
果然,下一刻,那人开口说话了——
“怎么,你莫不是想从这里跳下去逃之夭夭?
你信不信若是你敢跳,我便敢当场揪住你,丢在山下的神台宫门前溜上一溜?
想必山下前来凑热闹的江湖中人,如此也不必再看路伤雀那个半吊子出剑与人问道,直接观赏‘千岁剑仙’是如何丢人现眼的,岂不是更妙?”
谢昭叹气,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
这与她一脉相承的嘴贱毒舌,除了当今世上唯二的祗仙玄境绝世高手之一、神台宫现任大祭司南墟大人外,再不可能有旁人了。
谢昭失笑。
不过她突然思绪乱飞的想到,其实自己这话不够准确。
如今天下真正还在祗仙玄境中傲视天下、睥睨群雄的,哪里还是二人?
不过只有南墟一人罢了。
她只是功夫废了,并不是脑子坏了。
在当世武道境界“天下第一”的南墟大祭司面前跳下瀑布逃跑的蠢事,她是肯定不会做的。
谢昭没动,也不回头。
她不死心的还想再挣扎一番。
但是她刚张嘴准备说点什么,南墟已经淡淡道:
“编好新的身份了?想好如何蒙蔽于我了吗?
不过开口前,我劝你最好先想想如何解释自己的声音,会与符景词那个倒霉玩意儿如此相像。”
曰。
谢昭:“......”
她唇角微微抽动,又闭上了嘴。
说谁倒霉玩意儿呢?
你才是倒霉玩意儿!
虽然,她确实也可以像之前面对平阳公主符景琳时那般,故技重施故意压低声线,让自己的声音与过去略有差别。
但是这种雕虫小技在南墟面前却是行不通的。
她过去的十几年里,本就极少会住在昭歌皇城,与皇室中人、哪怕是血脉相通的皇子皇女们亦是相处不多。
——就比如平阳公主之流,她们这些名义上的姐妹一年到头其实也不见得能见上两面。
加之而今她的形貌大变,只需稍微对声线略施改变,便不会引起她的注意。
可是南墟又是什么人?
她与南墟二人打小一同在师父跟前授业练功,除去她偶尔会离开神台宫外出修行剑意之外,他们几乎是朝夕相伴。
他们师兄妹彼此之间实在太过熟悉,就如同左手和右手。
这点小手段能瞒得过旁人,却骗不过他去,所幸谢昭也就不必费事了。
南墟大祭司为人一派端方,但此时此刻口中所说之话,却有种暴风雪前的诡异宁静和冰冷。
“站起身,转过来,别耍花招。”
谢昭声的叹了口气,顺从的站起身,转了过来。
她与南墟实在太过相熟,以至于听得分明,南墟的语气明显是怒气即将达到顶峰又强行隐忍压下,且不容违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