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广播里播报二十三小时的车程,实际在今后的大学四年里坐这趟火车往返多次,没有一次准点到达,几乎每次都会晚点四五个小时之久。
祁小羽发誓,等将来有一天参加工作挣钱了,一定要买张这趟车次的卧铺票感受一下,却因时代的变迁,多年后,这趟绿皮车无法适应时代的发展,已经退出历史舞台,随之而来的“晚辈”是特快、动车、高铁···
车窗外一片漆黑,这次长途跋涉刚刚开始,祁小羽就已经坚持不住了,感觉即将窒息一般,车厢内犹如沙丁鱼罐头一样拥挤。
污浊的空气,男女老少的臭脚丫子味儿,杂七杂八的香水味儿,各种品牌泡面的味儿,还有从车厢衔接处飘来的,劣质香烟和精品香烟融合到一起的味儿,甚至,还有某些人经过消化不良反应后排出的“生理气体”,可以确定,由这些气味混合到一块经过“化学反应后的核聚变”,绝对是世界上最“致命”的气体。
吵杂的噪音,车厢衔接处“嘎吱嘎吱”的磨合声,孩童的啼哭声,不同方言的聊天声,MP3、MP4的娱乐声,还有就在祁小羽和父亲对座的吹NB声,突然有种身在养鸡场的感觉,噪的几乎让人耳鸣。
终于到了一个大站,列车广播播报,停靠二十分钟,祁小羽随父亲赶忙起身准备下车透气,结果,艰难的从车厢过道挤到门口就用了五分钟,下车的,上车的,毫无秩序,一窝蜂的全部挤堆到一块,列车员的嗓子早已喊哑了,任由众乘客僵持在车厢门口。
“你们谁也别让谁啊,我看看你们能僵持到什么时候,一会到点了耽误的是你们自己。”列车员无奈说道。
祁小羽和父亲正被挤在门口,想下,下不去,想往回撤,又被着急下车的乘客往前涌着。
父亲又使劲往前靠了一下,望了望列车门外面,又回头看了看车厢过道,大声指挥道:“那位师傅,哎,对对,就是您,把您的行李稍微抬一下,前面那姑娘,你先别着急往前挤,你挤过去也下不去车!准备上车的朋友们先别往里挤,一会到点了谁都上不来,来,这边准备下车的朋友,顺着这个过道赶紧下车···”
也许是因为父亲曾经从军多年,当年作为营级干部转业回家的父亲,身上始终有一股像似与生俱来的感召力,刚才任凭列车员使劲叫喊指挥,众人都不以为然,结果,父亲两句话的功夫即使拥挤不堪的车厢井然有序。
纵然车厢外也是一股“秋老虎”的热气,但比起车厢内污浊的空气,简直像是在青藏高原缺氧状态下忽然得到个氧气瓶的快感。
才走了五分之一的路程,漫漫长路,望向看不到车头的一节节车厢,每个车厢都像一个热闹非凡的小市场。
站台上,几个大概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聚在一起抽烟。
其中一个性格活泼的小伙问道:“你去哪里?”
“去深圳,武汉转车。”
“你呢?”对着另一个人问道。
“去广州,也是武汉转车。”
一个带眼镜的瘦小伙走过来自报家门:“你们好,我叫‘许多多’我去广西北海,有同路的吗?”
还没等他再说别的,众人掐掉烟赶紧散去,戴眼镜的瘦小伙就是坐在祁小羽和父亲对座,一路在吹嘘自己如何NB的那位,同行的还有一个女孩,女孩看起来涉世未深,在瘦小伙激昂的言辞下,听着一愣一愣的,崇拜的眼神盯着亢奋状态下的瘦小伙。
“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与那小伙子保持距离吗?”父亲提问道。
“人贩子?”不知道祁小羽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词。
“呵呵···嗯···你猜的差不多,有那么点意思。”父亲笑道。
“既然是人贩子,为什么还敢那么猖狂的在火车上高谈阔论?”
父亲警示道:“儿子,记住了,这叫传销···今后你自己在外面一定要多注意。”
旁边的列车员听到父子俩的聊天,“小伙子,你爸说的对!以后像你这么大的孩子在外面一定要小心点”。
“哎哎,老哥啊,你说现在的孩子都咋想的,我感觉就是因为就业压力太大,孩子们没有防范意识,都弄传销去了,这玩意害人不浅呐。”列车员对着祁小羽父亲感叹道。
父亲答道:“可不是么,现在很多刚大学毕业的孩子希望一步登天,传销可以满足他们的精神需求,还真把自己标榜成大老板、大富豪了。”
“是呢,老哥,你说的太对了,上车吧,马上要出发了。”列车员边回话边大声向站台上的人群喊道:“都上车了啊!抽烟的,买东西的,都赶紧了!撂下了可不管!”
“传销”二字,第一次烙印在祁小羽心里。让他诧异的是,一路上车厢里上上下下的乘客中,发现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人,这些人像打了鸡血似的,时不时亢奋的喊着标语,或者拍手做着各种游戏。
车厢里来回走过的“列车长”,不停的隐讳性的提示着人们,“旅客们,一定要保管好自己的随身物品,以及不要听信他人蛊惑,为了车厢良好的乘车环境,请大家不要聚众大声喧哗!”可那些人不惧不怕,依然我行我素···
车厢里,祁小羽虚脱一般斜靠着车窗,似乎说一句话都需要很大力气,朦胧间,脑袋里琢磨着,自己的未来到底在哪里,失去专业性的优势,选择了和美术贴边的建筑设计专业,实际骨子里并不喜欢这个专业,难道,等自己大学毕业后也同样会产生恐慌吗?
通往理想之地的列车上,忽然感觉到不再那么兴奋、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