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还有姥爷、姥姥两位老者的陪伴,祁小羽童年的多数记忆都留存在姥姥家,或许是受传统观念影响,姥爷对孙子的情感永远要比对外孙更深,这在祁小羽的记忆里尤为突显。
小时候不管表哥有多调皮捣蛋,姥爷永远是最庇护他的人,相比祁小羽,他从不敢在姥爷面前有任何小男孩的顽性,只有姥姥,祁小羽作为家中的大外孙,也颇受姥姥的欢欣,这位如同爷爷一样对他疼爱有加的老者,是祁小羽童年最深的记忆。
1990年,依稀记得北京亚运会开幕当天,祁小羽坐在小板凳上欣赏那场盛大的体育赛事,最让他感兴趣的是那个吉祥物“熊猫盼盼”,似懂非懂的问着旁边的父亲,他们为什么那么高兴,那么热闹。父亲回答:“他们在为国争光,为自己争得荣誉”。
“什么叫争光?什么叫荣誉?”疑惑···
“比如你现在听话,懂事,就是为爸爸、妈妈争光,等你长大了,努力学习考上大学就是属于自己的荣誉”。
“那我一定争光、荣誉······”
“好孩子······”父亲欣慰道。
父子俩说话间,只见母亲慌慌张张推门而入,眼眶红润,面色焦虑。
“今天下班这么早?”父亲诧异道。
“咱俩先把孩子送他大姑家,然后得赶紧回趟我娘家,没等说完整一句话就哭了······”母亲甚至有点语无伦次,看得出来,一定出大事了······
原来,当天祁小羽的二舅“闫二宝”因车祸身亡了。
对于二舅“闫二宝”,祁小羽对他的记忆并不深刻,印象中,二舅生的眉清目秀,继承了姥爷、姥姥的优点,是七个兄弟姐妹中长相最标致的,他一直在外打工,总是那么忙忙碌碌,但偶尔来趟祁小羽家总少不了给这个外甥带很多零食。
虽然对二舅没有过深的情感,对于孩童时期对零食的那种喜爱,总还是对二舅很喜欢的。另外,大舅家他知道,家里还有大舅妈、表哥、表妹,但二舅在他记忆里总是独身一人,对二舅的印象仅限于这些。
其实,在小镇多数乡亲的眼中,闫二宝是一个帅气、勤奋、苦干、踏实的小伙,无奈,曾经的贫穷使得他错过了年轻时代本该拥有的恋爱经历,以至于三十五岁即将奔四十了依然打光棍,好不容易熬过十几年,通过自己拼搏攒下一些家业,这突如其来的祸事直接导致这个苦命男人丢了性命。
二舅的去世,着实让姥爷、姥姥难过了好一阵子,毕竟他那么年轻,那么苦命,主要是最终没顺顺当当娶妻生子,光棍多年的闫二宝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个大家庭,离开了祁小羽的生活······
生活中就这么突变无情,几个月后的一个傍晚,大舅、大舅妈还有他们的闺女,骑摩托车一同前往大舅妈妹妹家的路上,也遭遇了重大车祸事故,他们的儿子当时正在上小学,幸运的躲过一劫,但大舅和大舅妈当场身亡,当时他们年仅两岁的闺女毫发无损,引用那句大白话来讲,就是这么寸,让人诧异的事情,一切都那么匪夷所思······
半年内两次事故,姥爷和姥姥失去了两个儿子,也是从那时开始,姥爷、姥姥瞬间苍老衰退。眼泪已哭干,众人都已无法用任何语言去安慰两位老者。
又到一个年根将至,小镇也随着春节的临近,变的欢快热闹。唯独祁小羽姥姥家,姥爷正蹲在院门口呆呆的抽着烟斗,姥姥目光呆滞坐在小院的墙角,对于这个大字不识,思想简单,一辈子勤勤恳恳持家养育了七个子女的“小脚”老太太,短时间内失去两个儿子的痛楚,相信当时任何在场的人都无法体会他们的心情。
父母买了些年货带着祁小羽去看望姥爷和姥姥,四个小姨家也陆续带着各自的孩子到来,表兄弟姐妹们都在院中玩耍,只有祁小羽走到姥姥面前,从兜里掏出他最爱的“大白兔”奶糖,小手缓缓拨开糖纸,把糖块放到姥姥嘴里。
“姥,以后我照顾你,给你奶糖吃······”姥姥诧异的表情上也瞬间流露出欣慰的笑容,摸摸他的脸蛋,起身抱起祁小羽。
“走,乖孩子,姥姥给你做好吃的去······”
热腾腾的大馅饺子出锅,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举杯拜早年,天气也似乎迎合着大家的心境,不知何时,窗外早已白雪皑皑······
大年初一的清晨,小镇供销社门口那台双响录音机,依然响起时不时绞带的流行音乐,周围依然围站着一群当年南下淘金归来的“摩丝后生”,等待着从供销社出入的俊俏姑娘。
唯一不同的,大槐树下已剩下两位抽着烟斗的老人,俩人依然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头年的收成。曾经游荡于供销社门口的那只小土狗,早已脱离了“单身狗”的生活,不知何时已拥有了自己的“家庭”,身边依偎着另一只小土狗和几只狗崽子。
不知闫二宝在天之灵能否看到曾经被他鄙夷过的那只小土狗······
一切都在继续,小镇依然美丽,人们依然勤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