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县萧家。

这里被刘羽大军团团包围，戒备森严，插翅难飞。

在外时不时有百姓路过，指指点点，感慨万千，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其中偶尔有短打劲装的汉子左右徘徊，显然是幽州其他世家大族的探子。

在内刘羽的兵马在查抄萧家，刘虞部下也在其中。只是他们查了半个多月后，却陷入了僵局，不是没有查出什么问题，而是查出了一个大案！

萧家走私链牵连甚广，幽州不少世家大族牵连其中，可以对此打开突破口，掀起一场轩然大波。但问题是，这些世家大族的背后，又与其他世家千丝万缕。

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赵郡李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陇西李氏、颍川袁氏、弘农杨氏……你听过的、没听过的，你知道的、不知道的所有世家，都在此列！

“查啊！你们继续查啊！”

萧族长不过半個多月时间，一夜白头，整个人苍老了十几岁，如今行走都需要拄着拐杖了。他们萧家主要人物都被严加看管，待遇凄惨。

但如今看着刘羽和刘虞麾下部将陷入艰难抉择，萧族长顿时露出畅快的笑容，冷嘲热讽起来：

“反正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也不怕告诉你们。我们确实与塞外夷狄有走私链，鲜卑、乌桓、西域诸国都有。

“丝绸之路关闭了，这些贸易份额空出来不能白白浪费，我们这些边关世家大族一合计，就帮朝廷接收了，幽州、并州、凉州都有家族参与！

“你们别以为只是我们边关这些世家大族走私？这其中牵涉的戍边将领、朝廷诸公，关关卡卡、门门路路，全部都在此列！

“没有他们在中枢为我们扫清障碍，我们会这么顺利吗？没有戍边将领为我们打开关门，我们会畅通无阻吗？河北、河南的世家，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你们继续查，不仅会将满朝文武、衮衮诸公拉下水，还会将当今皇太后都拉下水！实话告诉你们吧，河间董氏也在此列！

“哈哈哈，你们继续查，看着吧，看看到时候谁倒霉！”

…

对于萧族长冷嘲热讽，刘羽和刘虞都没有丝毫理会，他们难以置信的望着手中的一份份通信。兴许是萧家破罐子破摔了，将藏在密室中的信件都主动交出来。

这其中最骇人听闻的不是“走私”，更不是河间董氏，也就是当朝董太后娘家也参与走私。而是因为，这些世家大族已经在暗中串通，想要设计分兵权！

——他们想要将暗中见不得人的私兵，转为可以堂堂正正示人的部曲！

这些书信来往说的语焉不详，甚至其中还有不少的密语，可通过这种只言片语，以及他们身居高位知道的情报结合，完全可以管中窥豹。

比如偶尔出现的“冀州太平道”、“凉州羌氐”、“并州匈奴”、“幽州鲜卑乌桓”等等词汇，已经可以从这张天罗地网中，窥探出世家大族们的想法。

他们想要通过一场“叛乱”，令大汉“内忧外患”，借着朝廷“无力剿贼”的时候，由朝堂诸公提出“下放兵权”，以尽快“平定战乱”的构思计策！

这其中大部分都是猜测，但刘羽结合未来的黄巾之乱、讨董之战等蛛丝马迹，还是可以肯定这个阴谋诡计，是真的！并且世家大族们已经在付诸行动了！

甚至还有汉帝的嫡母董太后等皇亲国戚，在不知不觉中助攻，最后汇聚到甲子年，也就是184年，爆发了轰轰烈烈的——

“黄巾起义”、“凉州之乱”、“鲜卑入侵”、“匈奴之乱”等等一系列的“叛乱”！

将濒临崩溃、名存实亡的大汉，最后的一块遮羞布完全的掀开了！

…

“一切真的如鸿渐所言，希望我们的奏疏陛下可以警醒，未雨绸缪，早作准备吧。

“也幸好鸿渐明察秋毫，提前告发了太平道，避免幽冀陷入内乱之中，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刘虞叹了口气，世家想要通过叛乱获得兵权、割据地方的事情，刘羽早早就告诉他了。

当时他们只是猜测，但如今搜查到的萧家与其他世家的书信往来，完全可以证明这件事情了。比起这件事情，走私什么反而显得不足挂齿了！

“这些世家还真的是嚣张，已经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嘿，伯安兄你快看，当初太平道号召乌合之众伏杀我的事情，没想到萧家也有参与，嗯，汝南袁氏为主导……”

刘羽觉得自己与袁绍的关系还不错，但没想到袁家这么丧心病狂。他又接连翻找，将为数不多的几份信件结合起来，果然是因为自己卖官鬻爵并州刺史，挡了袁家的路。

当初沮授就推测过，袁家想要推举掾吏董卓出任并州刺史，联想到世家大族想要“兵权”，显然是图谋并州的“河套平原”养马之地。

“鸿渐上奏‘摊丁入亩’赋税改革建议后，已经与天下世家公然宣战了。他们会设局伏杀你，一点也不意外。此事过后，我们需要厉兵秣马，养精蓄锐。

太平道谋逆被你告发，如今萧家被我们查抄，幽州世家大族人人自危，牵一发而动全身，难保他们不会铤而走险，我们必须早作准备。”

刘虞沉声说道。

刘羽正好顺势问道：“伯安兄，这些世家大族明目张胆豢养私兵，未来必定掀起席卷天下的叛乱。

可惜我手下都是步兵，两条腿终究跑不过四条腿，无马有时候太伤身，总要换换口味…咳咳…总要步骑配合，才能万无一失，你能不能……赞助一些战马？”

“此事倒也简单！”

刘虞这豪气万千的话，顿时令刘羽有些感动。只是他笑容刚刚绽放，刘虞下一句话就令他愣住了。

“中山无极甄家乃北方巨贾，手下有贩马渠道，我可以为鸿渐引荐一二，相信凭我薄面，可以以低于市场的价格买到良马！”

幽冀想买马还买不到吗？主要是刘羽没钱啊！刘羽轻咳一声，说道：

“伯安兄，世家沆瀣一气、阴谋算计，天下将乱，正是急需用钱赈济灾民的时候，怎么能用来贩马呢？我的意思是，幽州有什么不要的老马、病马之类的，可以免费赞助给我？”

“鸿渐，为兄穷啊！”

刘虞叹了口气。他连军粮都削减到一日一顿，哪里还有多余的战马匀给刘羽？

“啊这……”

刘羽心下无奈，他们两人还真的是难兄难弟！

别看他身居高位，在现代还欠着银行贷款呢，都是两袖清风穷光蛋……哦不对，他现在发了，他还有五百多万石粮草呢！

一想到粮草，刘羽顿时又想起萧家也有养马场，立刻望向了萧族长。

萧族长正因为自己的冷嘲热讽被无视而生着闷气，见到刘羽的目光后，顿时毛骨悚然，有种被猎物盯上的危机感、脊背发凉。

“我记得萧家在幽州代郡也有养马场的，稍微匀一点给我不行吗？此次查抄萧家，我也算是当居首功，这点小小的要求不过分吧？”

…

“你抢掠我萧家五百多万石粮草还不知足？如今又将算盘打到马匹上面？！”

萧族长目眦欲裂，方才哪冷嘲热讽的神态又化为惊怒，有种被人觊觎家产，正一点一点被抢夺走的那种，心在流血的感觉。

…

“老头，搞清楚一点，我们是在抄家，你的家产已经充公了。现在都是我们说了算了！”

刘羽严词纠正，直到这时候，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古代动不动抄家，发家致富就靠抄家了。

…

“你、你、你……”

萧族长气得够呛，旋即怒声喊道：“你别得意，莪萧家是不是完了不是你说了算！我们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还有那个养马场，那可是官营，有本事你就去牵马！”

…

官营那就是国企……刘羽顿时望向刘虞，幽州的官场秘闻他不清楚。

刘虞回想了一下萧家养马场的情况，点头说道：

“那个养马场明面上是官营，只是萧家在其中扼守重要职位，可以通过不正当的手段中饱私囊，每年都有宝马良驹流出。”

…

“我懂了！”

刘羽顿时双眼一亮，“是不是我现在去代郡养马场牵马，可以栽赃嫁祸给萧家，黑锅他们来背，战马由我们来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