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渐。”
“伯安兄。”
“鸿渐冠名京洛,名扬天下。后在冀州救死扶伤、赈济灾民,令万民称道。我一直想要亲眼一见,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伯安兄为政宽仁、爱戴百姓,我也是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
代县十里之外,“刘室二仁”终于第一次会面了,侍卫随从很有眼力劲的为两位大佬让出私人空间,独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
两人顿时开始了商业互吹,花花轿子人抬人嘛!
周围来往的商队、贩夫走卒、百姓们,都下意识驻足停留,远远的望着这一幕画面,眼神中有些希望的曙光!
刘室二仁会面,相信幽州战乱很快就会平定下来。这是百姓们很纯粹的想法,也是他们经受过战火摧残后,唯一的心愿了!
可人群中有不少短打劲装打扮、眼神凌厉的汉子,这些人不说全部,但至少有过半都是世家大族的眼线探子。
春江水暖鸭先知!
提出“摊丁入亩”的刘羽来到幽州,他们不得不防!
…
“我虽远在幽州边陲,但对京师一直关注着,鸿渐求字、一见如故、神交已久的典故,我是耳熟能详啊!我已经备好了笔墨砚,纸张就需要鸿渐自备了!”
两人商业互吹片刻后,刘虞笑着开门见山的说道:“鸿渐要我写什么字?尽管直言!”
…
“伯安兄,我求字的人没有一百位也有八十位,但第一位主动献字的人却只有你!
“如果伯安兄有所求,但说无妨!只要不是作奸犯科的事情,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我刘鸿渐这一生,最敬佩的人就是我自己!
“这个世界上已经找不到像我这么完美的人。但伯安兄,勉强可以让我高看一眼!你我虽然是第一次相见,但只是一眼,我就知道我们神交已久!”
刘羽又不傻。
刘虞堂堂幽州刺史,不坐镇边关重镇高柳,抵抗夷狄侵扰,抚恤赈济受灾百姓。却千里迢迢跑来后方的代县迎接刘羽。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就如同沮授猜测的那样,刘虞有所求,而求得很显然就是粮草!
…
刘羽的直截了当,没有弯弯绕绕,这顿时令刘虞心生好感,比起官场老油条,他更喜欢与坦诚相见的人交流。刘虞叹了口气,点头说道:
“果然瞒不过鸿渐的慧眼!我之所以千里迢迢回到后方代县,其实并非是想要迎接鸿渐,而是希望从鸿渐这里借粮赈济灾民。
“我知道鸿渐粮草压力很大,两万多将士人吃马嚼,据刘焉的奏疏,鸿渐似乎还在常山赈济流民,以工代赈。这每日的粮草支出都是恐怖的分量。
“但我听说鸿渐‘得天之助’,每每有‘神赐粮草和神兵’,所以想要过来问问,鸿渐可否还有余粮借调?只要腾出手来,我会尽快想办法偿还。”
…
“伯安兄借粮为何?”
…
“自然是为了边关军民百姓。不瞒鸿渐,军中已经没有余粮,众将士的伙食从一日两次缩减到一次。
“我知道这么做会令全军受到影响,但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能想到的办法都想过了。有百姓得知,竟将家中所剩不多的粮食、种子全部捐出。
“我看的是痛心疾首啊!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是我无能,以至于令幽州百姓经受战火摧残,令戍边将士连日常所需的粮草都供应不了!”
…
刘虞显然有些走投无路,整个人显得有些颓废。甚至青壮年的他,竟然已经早生白发,显然因为幽州之事愁得不行。
堂堂幽州刺史,脸色有着营养不良的枯瘦,身上洗得泛白的衣衫,上面缝缝补补,打满了补丁。很难想象这是一州刺史该有的着装,可见其节俭清廉的名声名不虚传!
刘羽曾经通过双穿门上网搜索过刘虞的资料,不久后他会因事罢官,看来就是因为幽州战事的影响。
只是刘羽不太理解的是:“伯安兄,你堂堂幽州刺史,也找不到解决粮草问题的办法嘛?”
…
“鸿渐,此次幽州战事,不仅是外敌,还有内因。有人借着战争敛财,哄抬粮价和盐价,如今粮价飞涨,从原本一石三十钱暴涨到近万钱!
“这些人贪婪无度,我已经杀了一批又一批的奸商,但没有用,奸商的背后有世家大族坐镇,他们会推出一個又一个的代表,坐地起价,哄抬粮价。
“以至于百姓们连维持生活都不行,卖儿鬻女、变卖田产。最后不得已,只能背井离乡,逃离幽州。可莪大汉边防在此,戍边将士走不了,他们能怎么办?
“累死累活的保家卫国,最后的军饷竟连一石粮草和盐巴都买不起?里外勾结、狼狈为奸!幽州战事,牵连甚广,朝堂有御史言官在弹劾我渎职。
“御史中丞萧瑗出身幽州萧家,乃酂侯萧何分支之后,名门勋贵,代代积累藏粮何止亿万,我上门借粮却整日哭穷,鸿渐可知道,萧家穿着打扮比我还寒酸。
“然而其坐拥代郡过半田产,幽州顶尖世家,却暗中哄抬物价,养寇自重。他们自诩清流,却一手导致幽州饿殍遍地。这些钱粮,他们拿的不脏嘛?!
“萧瑗自诩清流,也不过是结党营私之流。此事过后,我必会被罢官闲赋,甚至会被廷尉受审。但我并不害怕这些,我只是不希望看到幽州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刘虞越说越是激动,已经到了义愤填膺的地步,最后他望向刘羽,叹了口气:
“鸿渐可否帮一帮幽州的黎明百姓?为兄知道所求过分,但我会想方设法补偿你的。若非冀州爆发瘟疫,粮草欠收,我都已经向君郎(刘焉)借粮了!”
…
“伯安稍安勿躁,陛下命我来幽州平定战乱,那么不仅是外敌环视,还是内因作乱,都属于‘幽州战乱’的根由,要么不处理,要么就一劳永逸解决!”
刘羽望向刘焉说道:“我确实有不少粮草,但我毕竟还没有赴任并州,没有屯田种植,粮草也不是源源不断,也会有消耗殆尽的那一天。
“但那些世家大族的狼子野心,可不会有收敛的一天。所以我借粮给你赈济灾民,那是治标不治本,伯安兄,我觉得想要解决幽州战乱,还是应该要治本为主!”
…
“鸿渐可有对策?”
…
“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你说要是现在在幽州施行摊丁入亩,是否可行?”刘羽好奇问道。
这明明是一个解决的办法,但刘虞却摇头叹息道:
“鸿渐的‘摊丁入亩’乃绝对的仁政,可解决大汉弊端。但问题是,大汉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若是下猛药,或将适得其反,过犹不及。”
“伯安兄可否直言?”刘羽问道。
…
“就拿幽州举例,想要推行摊丁入亩,重要的是上行下效。但那些底层胥吏,同样也是既得利益者,甚至背后有世家豪强坐镇,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若是无法整顿吏治,摊丁入亩将如同空中楼阁,哪怕是琼楼玉宇,最终都将轰然倒塌,推行不下去!”
刘虞叹了口气,沉声说道:“皇权不下乡,改革千难万阻!”
…
山高皇帝远,摊丁入亩赋税改革再好,也需要有上层和下层众志成城,目的一致施行,才能推行的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