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却又听得庆婕妤继续开口,声音发颤,如同蝴蝶在花间轻轻地扑动着翅膀,“皇上无情,可王爷您却是惜花之人,何不让臣妾也服侍您一回?臣妾保证您绝不会后悔……而且会记得臣妾一辈子……”
慕容焕目光一凛,突然闪电般伸手点住她肩头的两处穴道。
庆婕妤立时动弹不得。
慕容焕冷冷地道:“婕妤醉了,本王让婕妤在此处吹吹凉风,以免婕妤头脑发热胡言乱语,不须多时婕妤身上的穴位自会解开。”
他拂袖而去,迅速隐入夜色。
“不识抬举!”庆婕妤眼睁睁望着慕容焕离开,恨恨咬碎银牙。
月寒如水,夜风淡淡吹起额前一缕青丝,叶安歌的心亦乱如青丝缠绕,恍惚怔仲间回了寝宫,又鬼使神差般将任彬留给她的书信拿了出来。
信纸展开,只见任彬在信中写道:
“安歌,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原谅我只能将心底的话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告诉你。
当初你在西河县为我出头的时候,我便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你,后来叶世雄想要欺侮你,我便忍不住给了他一点儿教训。再后来,你进宫当了宫女,我原想着你能平安地过一辈子,可没想到你居然会从死人渠里被放出来,我拼尽全力救你,老天庇佑,终将你苏醒过来。
在你昏迷的期间,我原是想着等你苏醒了便放你离开,可心里实在是舍不得你,于是我便犯下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大错,我连夜去了西河,将你的……父母灭口,只有这样,你才会怀着对楚博衍的怨恨而留在我的身边。
后来,姑姑让我送你上路,遭到了你的抵死不从,那一夜你眼里破碎的星光,深深地割伤了我,从那以后我便不再见你,直到王爷派出任务,我自请而去,我心甘情愿死在你的手里。
安歌,请原谅我的自私,原谅我做了这么多伤害你的事情。
挚友之伤,以死偿之。”
信纸飘落,叶安歌心中又叹又悲又悔又怜,原来她一直都恨错了人,楚博衍从没有杀她父母,他们之间并没有隔着血海深仇!
是她误会了楚博衍。
她不该。
可她,可现在的她……
是真的,她真的对楚博衍动了心吗?
原来明知不该喜欢他,可心却骗不了心,真相有时很残酷,可比真相更残酷的,却是在最不该知道真相的时候,偏偏将谜底揭开。
深恨楚博衍,却又情定于他,可偏偏在伤了他之后,却又发觉恨错了他。
想恨的原恨错,该爱的却又……仿佛一路风花拂柳,当山重水复的绝望情路柳暗花明地在前面走开,却又陡然站在了一条三岔路口。
这夜辗转反侧,一会儿愁,一会儿叹,一会儿狐疑,叶安歌折腾直至四更天东方渐白才浅浅睡去。
第二日早晨刚洗漱完毕,叶安歌便带着邵晟元一路去了楚恒王府。
叶安歌让邵晟元在府外等她,又请下人带路去见慕容焕,慕容焕本来有话说这几日不见外人,等下人进去通报后,他又忽然改变主意说可以见,于是叶安歌来到厢房,刚踏进门槛,就反手闩上了门闩。
慕容焕此刻正歪倒在一个美人椅上,面若冠玉,穿一身茄紫四绣海水座龙图案,雍容华贵,慵懒闲适,仿佛一切都不在他眼中。
他起头来注视着叶安歌的动作,唇角慢慢牵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常在如此行为,让人顿生遐想啊……”
叶安歌一张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一个十分微妙的笑容来,与慕容焕可谓是不分轩轾,“我有些要紧话想跟王爷单独聊聊,五步十哨也不嫌多,若是不经传唤,哪怕是房子烧着了也不能过来,还请王爷成全。”
慕容焕欣然应允,于是拍了拍巴掌,四下里顿时连鸟啼声都听不见了。
“如你所愿,现下便是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了。”说着这话,慕容焕眼中隐隐露出期待来,那久久就在胸腔里燃烧的火焰,只需一点火星就可以点燃,倘若……倘若对面那人能够读懂他眼里的期盼的话……
“王爷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倒让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叶安歌自然明白慕容焕眼里的期盼,迎着慕容焕的目光羞涩地笑。
于是这样的笑容落在慕容焕的眼里便成了欲拒还迎,“好你个小妖精,懂得能屈能伸了,怎么,你是知道本王独身寂寞了,特地来抚慰的吗?”
叶安歌闻言,面上带了几分愠色,道:“王爷把我当什么人了?攸宁是我的知己,王爷是攸宁的夫君,对我而言,王爷就是姐夫,我又怎能做出对不起攸宁的事来呢?”
慕容焕缓缓收起唇边的笑容,默默地看了叶安歌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安歌却又笑了出来,声音娇柔,道:“王爷聪慧机智,又怎么会听不懂我的意思?”
叶安歌说着,自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来,倒出两粒黑色的药丸来,放在掌心好好地托着,递到慕容焕的面前。
“王爷上次布置给我的任务,我是日思夜想,总觉得凡事都要保持个平衡,若是一边倒岂不失了趣味?于是便自作主张,配制了两个小药丸……咦,王爷的脸色怎么变了?莫不是担心这药丸太过苦涩?王爷放心,这里面我掺了好些蜂蜜进去,保证入口即化,回味甘甜。”
慕容焕的脸色变了又变,就像打翻了调色盘似的,而最后他却只是换上了一抹暧昧不明的微笑,道:“如果本王说不想吃呢?”
他说得很慢很慢,慢到声音里都带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叶安歌半垂着眼睛,声音越发柔和:“那我也没有办法强迫王爷,只能找机会和皇上说说王爷的宏图大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