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阿县,程府。
院中池塘青碧,莲花摇曳,枝叶沉浮,青松傲然挺立在旁,项稷正与一位长八尺三寸的男子交谈。
程立,141年生,至今已有二十六岁,昨夜梦到自己登山捧日,是为王佐之兆,欲更名为昱。
却不曾想,北地太守来访,且张口就要找一位‘程昱’,还说自己昨夜做梦成了太阳,被一个登山的人捧上天空,让程立一听便匆匆赶了过来。
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巧合,更让程立觉得是上天给予的吉兆,印证了他的梦。
也许,他这位捧日登山者,就该在北地郡一展风采。
霸王的名号,程立听闻过,他没有什么偏见,只有一个理念,霸者称尊、胜者为王,成大事者必须要果断、要狠,这位算是较对他的性子。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霸王背后是弘农杨氏与颍川荀氏,一個有当朝司徒坐镇,士族常青树;一个是颍川世家兼易术大师坐镇,趋利避害,谋士辈出,可兜底保安平,这两个要素加在一起,北地太守的前途自然光明,也值得人追随。
暗戳戳的人心看不到,明晃晃的好处可是一看一个准。
交谈一番后,程立选择了逐梦,想要前往北地一试,就是不成也不过归家就是,程家并没有什么损失,相反还能得到杨氏一系的政治资源,互惠互利。
“我知你心有傲气,多年在家中多不曾入仕,只为一飞冲天,今既遇明主,便该是大放光彩的时候,我自不会拦你,今日之后,你便更名程昱。”说完,程家主又转向项稷拱手一礼道“孩儿性子古怪,有劳府君多包涵。”
“爹,我说过了,愚民不可与共,故而我不多费口舌,但真正值得交流的人,我也不会吝啬话语。”程昱淡淡开口,他口中的愚民倒不是鄙夷百姓,而是针对那些愚昧顽固、自恃己见不听劝的人。
项稷见状笑笑“人才若无性格,那便不是人才。”
如今凑齐了贾诩、李儒与程昱这三位契合的人才,也足够助他管理好北地郡,应付接下来的种种麻烦了,毕竟不可能每次打仗都是太守亲自上阵,谋士给将领出谋划策就显得重要,自己一些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也能交给他们。
而才出家门,程昱就给了项稷一个建议,一个不缺粮食的建议。
当然,不是吃人,是吃蝗虫。
“府君,蝗灾难防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蝗虫不好捕捉,甚至在天地环境影响下也有所异变,不是普通的虫子,吃得更多,飞得更快,力量也能伤害武者。
但北地郡不缺高手,可以派人抓捕蝗虫,由府君或修行火行武学的人出手将蝗虫烤熟,制成食物,但这不是给咱们吃的,而是卖给周边饥荒的州郡,或用这些食物来当作报酬,吸引灾民来工作,为北地郡服劳役,用身体换取食物与住所。
府君想来也明白,白给的善缘不值钱,只有让他们意识到这食物来之不易,才会更加珍惜,也愈发感激。”
程昱给出了一个想法,的确是可行的,只不过与俗世观念有很大冲突。
这个时候的人,普遍还是觉得蝗虫是上天的使者,是降下的灾祸,不敢去如何;但程昱不是常人,他的思想在这个时代显得有些超前了。
“你说的有些道理。”项稷觉得可行,便带着程昱向凉州而去。
此行目的已然达成,典韦、于禁、程昱三种类型的人才都收入麾下,也算是补全了北地郡的短板。
而重要的是,三人都各自有机遇,对他很有意义,典韦修行的是纯武道,天生血气异于常人,更在年少时深山打猎得到过一次机遇,知晓“一种”五天关之后的武道路子,他自称是仙人所传,让项稷很好奇,有学习的想法。
不过两人关系显然还没亲密到那一步,典韦愿意吐露这个秘密已经很难得了;于禁则是在锄田时得到过一部兵书,教人治军统军,甚至还记载了几个古老的战阵,可以运用到北地战军上。
而程昱,则是自他做过那个梦以后,便有‘天赐’之法,能够去借势,借山川万岳之势,借苍天皓日之势,以此来影响天象、地势与人体三才,甚至能为项稷加持,为北地郡护佑,就像是保证风调雨顺的土地爷一样。
知晓这些后,项稷很满意,这样他当甩手掌柜的去云游天下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毕竟他喜欢的还是攀登武学高峰,一窥飞升神魔,其他东西,无非是达成这个目的的手段。
“蝗虫我吃过,味道跟牛粪上的花一样,带着腥气;不过烤过之后尚可,稍有酥脆,就是有点干涩,像是树皮带肉末。”典韦瓮声瓮气的开口,想起了自己此前的一段经历。
于禁敏锐察觉到了其中的要点,讶异回头“你尝过牛粪上的花?”
“这是形容,那些文人说这样显得风雅,我没吃过。”典韦解释,他肚子里没有墨水,只能用一些常见的东西来描述了。
“咱们能不要谈论这个了吗。”程昱眼角一跳,觉得这两人太清奇,蝗虫是怎么跟这些东西扯上关系的,似乎只有府君正常一点。
项稷神色不变,开始思量,牛粪上的花香气与臭气结合混杂,是否也算一种另类的清浊二气混杂,演绎的混沌之态?
浑天宝鉴果然玄妙,大自然里处处都有能对应的地方。
一路穿行,众人很快便从兖州来到了冀州。
两州交接之地出现了不少因为大旱与蝗灾而流浪的百姓,甚至路上都能见到大片大片被啃食殆尽的田野与林木。
蝗灾,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十月三,司命值,五行壁上土。
宜祭祀,忌安床。
甄怜归家探望,一众长老听闻三小姐回来了,皆外出迎接,可没想到的是,同行的还有一位北地太守。
“哈,哈哈,府君来访真是蓬荜生辉,我等已在甄法的乾坤楼设下宴席,请府君移步。”好在一位族老脑袋转的快,直接就带着众人来到了乾坤楼内。
“怜儿?”听闻消息匆匆赶来的甄家主讶异的看了一眼挽着项稷臂弯的甄怜,自己女儿竟然真的跟北地太守走到一起了?
这可是个粗壮的大腿啊,背后靠山比他甄家都大得多。
项稷拍了拍甄怜的后背,示意她去与家人相见,自己则来到了甄法身旁,这个同辈人不知何时已经蓄起了长须,武功达到了四关层次,显得有些成熟。
较当代而言,四关层次已经不低了,称得上人才;破入五关的同龄人都是榜上有名,并不多,他与袁基更另当别论,被化到上一代去了。
“近来如何?做生意比武学轻松不少吧。”他扶栏遥望江河,自从当初雷池之后,他便再没来过冀州,这片土地似乎也没有什么变化。
望着这位已经不能算是一代人的‘前辈’,甄法轻叹“红火是红火,不过赶上了旱灾与蝗灾,影响不小,倒是听闻北地郡粮食富裕,吸引了不少灾民投奔,有没有机会让我去开个分楼?”
“只要甄家愿意,我很欢迎。”项稷淡淡一笑,甄家也算商贾之家,若能开辟与北地的商道,自然也是划算的。
一番宴席寒暄后,甄家也表明了支持的态度,在这位太守身上压了一份宝,派遣一些族人跟随前往北地郡,先从建个乾坤楼分楼开始。
离开甄家,甄怜似乎了结了一桩心事,显得心情很好,抱着项稷的臂弯不断摇晃着。
“可惜,师傅不在太平道,外出拜访天师道去了。”项稷有些惋惜,本来打算见一见张角。
结果太平道的人告诉他,张角回来后安置好迁徙人口就匆匆赶去巴蜀之地了,是那位当代天师亲自来请的,必然是与大天妖一事有关。
除却随行的族人外,甄家还赠送了很多名贵药材,都被项稷沿途炼化,正好开始了第四脏腑的修行。
联通脾脏的两条经脉是足太阴经与足阳明经,他炼化一众药材精华,运起体内真气游走经脉,开始冲关。
滚滚真气从大趾末端开始,沿大内侧赤白肉际,经核骨第一小头后上向内踝前,上小腿内侧,沿胫骨后交出足厥阴肝经之前,上膝骨内侧前,进入腹部联络胃,通过膈肌上行夹咽部两旁,连舌根后散布舌下,将穴窍一处接一处的贯通。
一晃四个月过去,两条经脉内的穴道被项稷全部打通,真气化龙入大江滋润脾脏,土行精气孕生,四时节气混杂其中,隐隐勾勒出一尊浑厚印玺。
项稷深吸一口气,元神世界内春夏秋冬四雷一震便灌注到了印玺中,推动这一神通象征成形。
霎时一面巴掌大小的四方印玺飞出,底部不刻字,但顶部却有一尊麒麟盘踞,是为中央厚土之象征。
“这般战力居然还只是四脏层次,真不知五脏圆满后会达到何等程度。”典韦擦拭着自己的双戟,眼中有战意燃烧。
他的纯粹武道很特殊,加上天生体魄惊人,寻常的神通五关都不是对手,只有名宿才能压一头。
项稷周身四时变换,草木翠绿了又晶莹,泛黄了又干枯,直至风雪中重新化作种子埋入地下,于春雨中生根发芽,四时演绎,一身气息愈发深不可测。
真气壮大,连带着第四层易脉法也修成,新构造了一条经脉与穴窍,一身真气之磅礴更胜五关圆满者诸多,活像个练了八处脏腑的怪物,生生不息间如龙游大江,浩荡不绝。
“不知不觉已经这么久了,雷刀还有一年就要出世。”项稷微微感慨,届时便该是真的龙争虎斗了。
作为天剑的执掌者,面对宿敌雷刀的出世,宏帝会是怎样的态度还很不好说,但桃侯府与平皋府是一定会参与,便是自己与他们了结恩怨的时候。
也就此时,程昱自外打听消息回来,告知了一件大事,京师地震。
不是朝堂震动,而是真正的天灾,地壳巨震,整个洛阳皇城都陷入了大地震,诸多房屋倒塌,牵连者众。
据说,连皇宫内都发生变故,宏帝在皇陵畔修建的圣天宫坍塌,让许多人都察觉到了暗流汹涌。
“洛阳地震?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情。”项稷蹙眉,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了。
这天下像是被加速了一般,各种天灾人祸频发,大汉一片风雨飘摇,颇给人一种大厦将倾,妖孽四出之感。
众人绕道而行,一路往凉州而去,终于在两个月后到达了北地郡。
可也就在这四月天里,又一次地震出现了。
洛阳地震,冀州地震,豫州地震!
一次性波及了三大洲,比之二月份的地震还要猛烈。
就连平明百姓们都嗅到不一般的味道,背后书有某种推手,但却无迹可寻。
178年二月,四月两度地震,引发了天下哗然,都觉得事情不简单。
而更令人在意的是,这两次地震后,有天子剑自洛阳飞出,遥遥斩出一剑,似乎对着是秦岭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