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在脑袋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响。

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干涩的声音艰难的问：

“你……你不害怕吗？你不怕我攻击你，杀了你吗？”

瞧你这话说的，你要是想杀我用得着好吃好喝供着我，背着我到处游吗？

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要是还想杀我，那我只能说一句，你这头虎鲸还怪好的嘞！

郁圆在心里默默吐槽，故意开了个玩笑：

“我是挺害怕的……”

阿戚眼神瞬间黯淡，随后用力摆动着侧鳍，看起来已经在酝酿赶她走的恶劣语言。

郁圆在他说那些刺耳的话之前接着道：

“鱼哥你刚才说话用词太犀利了，我脆弱的心灵受不了这伤害，要不你下次还是直接打吧，我还是能扛两下的。”

她顿了顿，故意做出了自己的招牌性高难度动作，双鳍抱头！

“轻点儿打啊鱼哥，据人类说打到脑子了就会变蠢，所以你稍微打两下意思意思得了，毕竟你也不想养我一辈子，对吧？”

说完她紧闭双眼。

她插科打诨让刚才紧张的气氛明显松懈下来，阿戚瞧着她那蠢样，不由得嗤笑一声：

“打你这两下要是你故意装蠢，岂不是要一直赖着我，你想得到挺美。”

说完他下潜，从海底将他带回来的贝壳重新衔了起来，吐到郁圆面前，别扭地道：

“我刚刚追鲨鱼的时候看到的，给你吧。”

这个贝壳有盆那么大，壳的边缘像波浪一样起伏，异常的眼熟。

眼熟得郁圆仿佛已经看见了缝纫机在咔咔作响——

这不是牢底坐穿贝，砗磲吗？

郁圆只觉得眼前一黑，下意识就想让阿戚把贝壳还回去。

话到口边又突然意识到她已经不是人了，只是一头无辜的虎鲸。

总不能把她和阿戚两头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虎鲸，抓进去踩缝纫机吧？

想到这里，她才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并没有松完，因为旁边传来克莱尔伤心的哭诉：

“你不肯搭理我，对包包也没有好脾气，我原本一直以为你就是这个性格，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对其他虎鲸根本不这样！”

“我以为我们是好朋友，没想到你心里是怎么想我的，你觉得我虚伪，没想到你心里那么讨厌我！”

克莱尔朝着阿戚愤怒地大吼：

“你不想跟我做朋友，我也不稀罕做你的朋友，我再也不来找你玩儿了！”

他吼完头也不回的游走了。

阿戚一声不吭，任由他就这么离开，只是沉默地看着他游走的背影，郁圆着急的拱了拱他：

“去解释一下呀。”

阿戚眼睛里看不清任何情绪，声音毫无起伏：

“解释什么？”

“解释你不是这样想的呀。”郁圆急急道。

阿戚目光微动，遥遥看着克莱尔离开的方向：

“他的家族不喜欢他接触我，我也不想每次都要面对洛尔的冷言冷语，所以这样最好。”

说完他不等郁圆回答，率先浮上了海面，赫然是拒绝沟通的样子。

郁圆只能暗自着急，想了想，顺着克莱尔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克莱尔朝着虎鲸群休息的地方游的飞快，脑子里想的都是阿戚把贝壳送给郁圆的样子。

从小他就很佩服阿戚，他又强壮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祖母总是夸奖他。

他很想和阿戚一起玩儿，可是阿戚每年大部分时间都不在这片海域，就算回来了也总是跟着祖母学习狩猎技巧，他能和阿戚搭上话的机会少之又少。

后来又发生了那件事，妈妈和阿姨，还有其他兄弟姐妹仿佛一瞬间都变了样子，声色俱厉的驱逐阿戚，让他离虎鲸群远一点。

阿戚依旧是沉默寡言的样子，一句话也没说，转身离开了虎鲸群，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克莱尔那个时候就隐约感觉到，或许他再也不能和阿戚成为好朋友了。

今天是阿戚第一次和他说那么多话，可是每一句都很刺耳，每一句都让他伤心。

原来，阿戚真的从来没有把他当做朋友啊。

克莱尔眨了眨眼，感受着海水划过皮肤的感觉，张开双鳍，消失在茫茫的海水里。

郁圆追了一段后被迫停下，她不能再游远了，没有方向感会迷路。

看着漫无边际的海水，知道自己没可能追上克莱尔，只能无奈放弃，原路返回。

回到刚才争吵的地方，阿戚依旧漂在海面上没有沉下水底，郁圆就知道他心里也不好过。

阿戚性格很倔，而且很别扭，就算心里不是那么想的，嘴上也不会说，所以追上去解释就更不可能了。

克莱尔生在大海，性格真诚，直来直去，并不懂那些弯弯绕绕。

这也导致了他们没办法沟通。

好可惜，他们明明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郁圆觉得惋惜，想做些什么又无从插手。

思来想去，只能先跟着浮上水面，停在阿戚身边，默默地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