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二十年后,无论股票还是期货,一台手机都能随意交易,但现阶段,对于小散来说,证券交易普遍还是手工操作,需要到窗口填表进行买卖。
兴达证券的散户大厅只有七八十平面积,还没有钟长林的办公室大,不过,各种电子显示屏、公用电话、休息座椅等等倒是齐全。
人也不少。
或站或坐或走动或低语地足有二三十个,中间三排六座的休息座椅,还有四周的一些位置,基本满当,一些人还站在电子显示屏下近距离观看。
王彻与父子两个简单介绍一番,自己的任务算是完成,笑着说道:“若是没有其他问题,您二位这边看着,我回去工作了?”
苏全民看向儿子。
苏杭点头:“麻烦你了,王哥。”
“职责所在,不麻烦。”
王彻微笑说着,目光扫了一圈,朝大厅一角恰好空出的两张椅子抬了抬手,示意二人可以过去坐着看盘。
苏杭却没坐,而是径直走向一個交易窗口。
苏全民连忙跟上。
王彻很意外,也是好奇,干脆跟了上去。
这样一对穿着朴素一看就是父子的组合,本来就已经引起了大厅里不少人的注意,一些自认实力不俗的散户还内心鄙视,腹诽哪里来的土包子,能在这里待够三天吗?
这里玩的可是期货啊!
不是股票。
当下见父子中的少年直奔交易窗口,更是纷纷看过来,好奇对方会如何操作。
窗口内。
交易员葛蕾蕾帮着客户办理业务的同时,也偶尔关注窗外,同样注意到了王彻刚刚带来的一对父子。
王彻的业务能力很强,经常拉来客户,很受营业部经理的器重。
然而,葛蕾蕾对他却是打心底里厌恶。
因为王彻太没底线了,什么人都忽悠,什么人都怂恿。
年初的时候,王彻拉了一个退休老人过来,投入一辈子的家底,3万块,炒作红豆期货。结果,恰好遇到了红豆价格大幅波动,才两天,亏损就超过一半,已经年近古稀的老人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加上本来就有心脏病,直接倒在了散户大厅里。
没救过来。
而且,葛蕾蕾来到兴达期货工作才短短一年多,类似的事情,已经不只一桩,类似王彻这样的人,也不止一个。
就在上周,还有人亏红了眼,认为是营业部昧了他的钱,带了一群人过来大闹。当时场面颇为混乱,如果不是交易窗口装了防弹玻璃,一把椅子都能飞到葛蕾蕾脸上。
即使如此,受到惊吓的葛蕾蕾还是直到第二天才恢复过来。
这之后,葛蕾蕾就打定主意,这种地方,实在不能再待了。太多的大起大落,大悲大喜,大哭大笑,大癫大狂,待久了,她担心自己也会跟着疯掉。
因此已经申请调职。
当下,一位客户办理完业务,葛蕾蕾见之前注意到的少年走上来,扫了眼,本能觉得对方应该不到18岁,不过,也不是她应该操心的,只是机械而冷淡地问道:“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苏杭将个人账户单据递进去,说道:“我要买入绿豆合约,9509,要30手。”
刚刚已经看过。
电子屏幕上,绿豆期货的实时价格是每吨3268元,比两天前的‘3282’微有下跌,虽然不多,却挺不是个好兆头,不过,既然已经决定冒险一次,事到临头,苏杭也没有退缩的意思。
至于‘9509’,是指1995年9月交割的合约,也就是下个月。
这是提前已经了解的。
商交所的绿豆期货合约,交割时间主要是每年的1、3、5、7、9、11这六个单数月份,苏杭的计划是走一个直到年底的长线,但也没有直接买入11月或者更往后的合约。
因为距离交割期限越近的合约,交易活跃度往往越高,真出了问题,进出都更加便捷。而且,到了下月,如果还要继续,只需要进行转仓操作,就可换成9511合约。
葛蕾蕾听少年熟练报出需求,略微意外,接了单据,又取了绿豆合约表格递出去:“先生,请您先填表。”
苏杭填写表格的同时,葛蕾蕾也根据少年递来的单据打开对方的账户。
苏全民。
这名字一看就是旁边那中年人的。
再看资金。
98000元,有零有整。
根据以往经验,葛蕾蕾判断,这又是一个拿了全部家底跑来赌的。
不由再次看向窗外。
少年右边的中年人老实巴交,很憨厚的样子,左边的王彻……想到大概率又是对方怂恿,葛蕾蕾的厌恶表情甚至都不再掩饰。
这样一对父子,若是这笔钱赔光了,又会发生什么?
王彻也注意到葛蕾蕾的表情,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却觉得冤枉。
这次的俩人可不是他拉来的啊。
自己上门的。
不过,也没有解释。
王彻知道葛蕾蕾家里有些背景,显然受不了期货公司这边的氛围,已经申请了调职,大概很快就会离开。
赶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