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凤家院子里。
屋里烛火通明,凤姐儿穿着一身黄色短袄,丰腴的身材,被遮掩起来,坐在一方小凳子上,听到屋里的丫头,念着的今年一年贾府的花销用度……
“年初返家,琏二爷从宫中支出了五百两银子……”
“还有大老爷家的姨娘,家中有人办丧事,各支出银子五十两……府里各个姑娘的脂粉银子……”
“五百两银子?他拿去做什么?”
凤姐凤眸圆睁,瞪了一眼报数的丫鬟,冷声的问道。
“这……这上面写着,琏二爷因为要办公事,南下回来后支取了五百两!”
丫鬟声音微颤,怯懦的说道。
凤姐无语的叹了口气,办公事?每次都是办公事?合情合理……但就是没花在正儿八经的事情上,如今这般下去,整个贾家还有多少闲钱来办公事?
今年的租子拢共加在一起,只怕也抵消不了支出,光靠公中的那几万两银子,还想着修省亲别墅。
当真是痴心妄想了!
哼!
王熙凤冷哼了一声,起身活动了一番,轻轻将上身的黄色袄子脱下,烛光下露出白雪般丰盈雪腻,刚披上了一件稍薄的睡衣。
便听到外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打眼一看,便见贾琏脸色涨红的走了进来,抬头看了一眼凤姐,似乎有些犹豫,又斟酌了几番,这才抬头说道:“明儿……从你那里拿些银子出来,我有些公事要办!”
屋内顿时一静,丫鬟丰儿怯怯的看了两人一眼,连忙垂下头去。
以她经验来看,两個主子多半又要吵架了!
果然,凤姐一听贾琏又是来管自己要钱的,顿时面露冷笑之色,嘲讽的看了一眼贾琏,讥笑道:“呦,我们琏二爷如今要银子,开口都这般硬气了,当真是只管开口要银子,不管这银子哪里来?”
此话一出,贾琏顿时急的脸色涨红,他原本就是知道凤姐性格,想要从她手里头拿钱,不容易,但是如今贾家公中的银子已经没多少了。
大头他自然不敢动,如今也只道厚着脸皮过来凤姐儿。
“我拿银子也是为了家里的事情,你也知道,如今两位老爷都在筹备修建省亲别墅,这是咱们家的大事,可耽误不得!……”
贾琏厚着脸皮解释了一句。
“呸!你也不嫌害臊!若是为了公家的事情,你只管去和老爷太太要钱,你来找我做什么?我们王家的银子就那么遭你惦记?”
王熙凤叉腰怒骂,啐了贾琏一脸。
贾琏是什么人,她还不清楚?什么拿钱办公事,拿回不是虚报银子,拿出去不是吃了就是嫖了,要么就是落在别人家媳妇身上了。
若是往前她也就不管了,只是如今整个贾家银子亏空,还想着各种借口,过来拿银子出去潇洒,凤姐哪里还能如了他的愿?
”老爷太太命你管家,我拿银子不找你找谁?“
贾琏愤怒瞪了她一眼,眉头紧皱起来。他就知道从这泼妇这里拿不出来银子,早知如此,就让平儿帮忙拿些出来,先应应急了!
两人吵闹间,身姿娇俏,肌肤雪白的平儿提着竹篮子,螓首低垂款款走了进来。
屋内的气氛顿时一静,贾琏脸色涨红,王熙凤穿着薄款睡裙,眼神在平儿身上打量了几许,凤眸中闪过一丝冷笑。
贾琏自己不中用,连那旁支子弟都不如,还天天惦记着别人家的,如今怕是不知道,自己家的媳妇也被那少年惦记上了……
呸呸呸!说的是平儿那蹄子,与自己不相干。
凤姐心中暗啐,看着眼神略显惊慌的平儿,俏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亏了琏二一直以来,还都惦记着这丫头,如今只怕不知道,平儿这小蹄子早被那小子给收了心了!
“家中是没银子了,你若是正急着用钱,我倒是可以给你支个招!”
王熙凤笑着打量了一眼,气急败坏的贾琏,冷笑的说道。
贾琏闻言顿时一愣,抬头诧异的看了一眼凤姐皱了皱眉。心道这女人今日莫非转性子了,若是往日这个时候,多半是不会理自己的。
搞不定凤姐心中打什么主意,贾琏一时间也不敢应声,唯有一旁正缝着衣服的平儿,玉手微微一颤,双眸闪过一丝惊色,神色紧张的看向了王熙凤,
王熙凤将两人的目光看在眼里,冷笑道:“你要钱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财神,咱们家谁是财神,你莫非不知道?”
此言一出,贾琏顿时一愣,旁边的平儿则是愈发紧张起来,俏脸微微一白,求饶的看了一眼凤姐。
凤姐此时,却是全然不顾她,只是抬头冷笑着看着贾琏道:“那璘哥儿考中了举人,将来必然是要做官的,如今宅子也有了,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你何不去找他借点?总好过逼着我这个穷人的强些!”
凤姐是不是穷人贾琏不清楚,但是贾璘有银子,这倒是真话。
如今整个贾家,除了他以外,也就只有贾赦,贾蔷,贾蓉几人知道,贾璘的营生挣钱,无数,每年少说有个十几万两银子打底。
不过想要从他那里借出钱来,贾琏自然自己没有这个本事!
贾璘连贾赦的面子都不给,自己如今再去,多半也是自取其辱……
”哼,他向来不把我们嫡脉放在眼里,哪里肯借银子给我,先前三请四邀,那厮都不肯过来,如今中了举人了,只怕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当着凤姐的面,贾琏冷哼了一声,心中对于贾璘任旧还是有些怨气的。
“你请不过来,未必别人请不过来啊!”
凤姐阴阳怪气的说着,又似笑非笑的看了平儿一眼,吓的平儿身子一颤,连忙用祈求的眼神看向凤姐。
贾琏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他倒是一时间没想到平儿身上去,只顾着凤姐故意拿他开玩笑,依着他对贾璘的了解。贾家里头说话有用的,也就只有的老太太,政老爷两人,至于其余人,只怕是不抵用了!
”二奶奶,衣服缝好了,你看看成不成……“
此时,一旁的平儿连忙站起身来,将一件衣服递到了凤姐手里,眼神哀求的看着凤姐。
王熙凤见状,冷笑的看了她一眼,转而又看着贾琏道:“反正主意我是给你出了,借不借的到银子,那就是你们的事了,我可不管,我乏了,要休息了!琏二爷今日可在我屋里头睡?”
贾琏闻言一怔,脸色涨红,拂袖离去。
他已经近一年没有碰凤姐了,自打两人闹不合之后,他只要挨近王熙凤,身子不中用,但只要碰上鲍二家的媳妇,就仍旧雄风依旧。
如今他只当是,王熙凤天生克着自己,所以对其早已避而远之……
“呸……没用的东西!”
王熙凤瞧着贾琏仓促离去的背影,鄙夷的怒骂了一声,转身又看向了神色紧张的平儿。
凤姐伸手捏住平儿光洁的下颌,冷笑道:“好个骚蹄子,反应倒是快!再晚些就让你琏二爷知道你干的好事!”
“二奶奶……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平儿眼眶一红,扑通一声,便给凤姐跪了下来,若方才凤姐真当着贾琏的面,挑破她的事,她在贾府就没有脸面活下去了!
“要我饶了你也行,你只管按照我那日说的去办,事情若是办成了,我不但能饶了你,还能成全你……”
王熙凤凤眸微眯,冷厉一笑,蹲下身子,凑近平儿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平儿脸色顿变,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凤姐……
翌日清晨,后廊胡同的别院内。
几名仆从打扫着的院子里的梧桐落叶,刚过九月,神京城的天气逐渐变冷了几分。